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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的。
沈澤川昨夜起來的時候沒有讓侍女收拾床鋪,蕭馳野枕在其中仿佛還能聞到沈澤川的味道,這讓他感覺放鬆,能夠驅散從交戰地帶來的沉悶心情。
蕭馳野合上眼,發還沒有干,就這樣睡著了。
費盛酉時來喚沈澤川,沈澤川從案務里抽身,說:「開窗吧,怪悶的。」起身時又想起什麼,說,「算了,你在門口等我。」
費盛垂首退出去了。
沈澤川伏案時間太久,後頸酸痛。他挑開裡間的帘子,進去後聽見了蕭馳野平穩的呼吸聲。
蕭馳野側著身,半張臉都陷在了被褥里,睡得很沉,顯然是累久了。那後肩上的傷沒好透,這會兒壓著也沒感覺。沈澤川俯身輕扯開他後領看,怕他這麼給壓壞了,就把人直接給推得趴了過去。
蕭馳野悶被褥里,一下沒醒透,就這麼伏著身說:「軍情呈報……」
沈澤川俯身湊在蕭馳野耳邊說:「沒軍情,睡吧。」
蕭馳野側過臉透氣,沒睜開眼。沈澤川垂指給他擦汗,仔仔細細,擦得很溫柔。蕭馳野捉住了那手,攥在掌心不還。
沈澤川叮囑般地呢喃著:「我一會兒回來呀。」
他以前在闃都這麼講話,十有八九都是在氣蕭馳野,可現在說得這般輕,像柔羽似的撫摸,幾百個顏何如都比不了。
可是蕭馳野沒放開。
費盛在門口等了半晌,看著天又黑了,再耽擱怕晚上風雪大了,讓沈澤川著涼,便趕緊進去,隔著門帘小聲說:「主子,時候差不多了。」
沈澤川頓了片刻,說:「你先攔著元琢,不必去周府了,直接到我這裡來,再喚人去叫周桂和成峰過來。」
費盛聽著意思是今晚要在家裡議事,他問:「那我請諸位先生去偏廳?」
沈澤川坐在床沿,也沒點燈,說:「在這外邊談吧,小聲點就是了。」
費盛頷首去了,知道那句「小聲點」才是關鍵,故而在先生們入內前,就喚下屬輕手輕腳地在堂內架了屏風,把議事的位置挪到了偏角。
周桂和孔嶺進來時沒見著沈澤川,正面面相覷間,費盛趕忙輕聲把他們往屏風後邊引,壓著聲音說:「主子在裡間。」
孔嶺放輕聲音:「二爺也在?」
費盛微微點頭,不放心似的,又加了一句:「睡著呢。」
他們正沏茶間,喬天涯就推著姚溫玉來了。費盛早在屋內鋪了氍毹,這樣四輪車進來時沒聲響。孔嶺看著,不禁笑起來,覺得費盛真是個人才。
姚溫玉坐定後也沒問沈澤川在哪兒,茶盞輕拿輕放,說:「神威的檄文今天就發了,再晚些樊州就該有動靜了,還得勞煩大人悉心盯著。」
他們三個都不是大嗓門,圍坐在這裡倒挺自在。周桂點頭應了,說:「樊州現下被包住了,翼王跟洛山沒達成協議,手底下那些兵也無力抵擋。我猜他不大可能拼死反抗,但鐵定會藉機跟咱們講價。」
「能不用兵最好,」孔嶺是受過兵燹之災的人,故而萬事都情願講道理,「翼王起立時對樊州百姓誇下海口,如今一件事情都沒有辦成,他也該知道自己無力抵抗。」
「只怕翼王肯,手下的其他人不肯。」姚溫玉想著,說,「翼王坐擁的樊、燈兩州匪患嚴重,和茶州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還有翠情等倒賣良家子的窯子在進行干涉,這些人都知道投降必死。」
沈澤川抬手蓋住了蕭馳野的耳朵,在黑暗裡聽著他們的談話。
姚溫玉說得不錯,沈澤川於公於私都不會放過這些土匪和窯子,樊、燈兩州頹敗的原因都在這些人身上,留著全是阻礙兩州的禍害,沈澤川殺起來絕不會手軟。
「我們兵臨城下時假意寬赦他們,」周桂說,「待門開後再做逮捕如何?」
孔嶺搖頭,端茶時說:「你沒曾想過,他們要是藉此煽動兩州百姓,於府君而言就是有損名聲的事情。」
沈澤川如今萬事謹慎,他們謀取四方都要考慮到沈澤川的名聲,為了頂替掉沈衛的惡名,從茶州開始的行動無不彰顯仁義,所以出師一定要有名,絕不能與匪盜有牽扯,否則來日即便占據中博,沈澤川也無法立起賢名。
沈澤川正聽著,檐下忽然響了腳步聲。費盛去了廚房喊人煎藥,高仲雄哪知道裡邊什麼情況,他拍著身上的積雪,進來時說:「給府君請安,那檄文——」
偏角三個人整齊地側過頭,對他噓聲。
高仲雄凍得面頰通紅,立刻收聲,跟著縮了縮脖子。他看周桂沖自己招手,抬步前心有餘悸,看先生們都沒作聲,便躡手躡腳地湊過去,俯身用極輕地聲音說:「我給府君呈報啊。」
孔嶺也不知道這怎麼解釋,只能說:「待會兒吧,坐下來先喝喝茶。」
第195章 獒犬
高仲雄沒敢多問, 規矩地坐在了邊上。他在路上凍得不輕, 這會兒漸漸好些了,那凍麻的耳朵也恢復些知覺了。
周桂看高仲雄的袍子還是舊的, 遂說:「茨州酷寒, 你穿得也忒單薄了。」
高仲雄面上流露出些窘迫, 攥著衣角,聲如蚊蟲:「是……是。」
倒是孔嶺瞧出些端倪, 說:「你待在清水衙門裡, 不比別的肥差,手裡頭來去的都是碎銀子。你又是才到茨州, 安家落戶不容易, 若是缺什麼, 儘管跟府里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