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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沙一營的營牆有空隙,那是因為起先留給射手的位置,為了在特殊時候能夠補上,所以選擇了機動性比較強的女牆。但女牆是木製的東西,經受不起幾次轟砸。
哈森顯然是盯住了這個軟肋。
「放箭,放箭!」郭韋禮大步流星,拍打著鐵騎們的背部。
暴雨般的短箭疾射出去,朝暉透過洞眼,看見騎兵們早已經退後,頂在前方的是步兵。面對蜂擁的短箭,他們架起的是密密麻麻的鐵盾。箭頭雨點似的砸落在盾面上,根本傷不到人。
「那是啟東守備軍的鐵盾,」朝暉說,「他把南北戰場的優勢都吃掉了。」
「他是豺狗啊,」郭韋禮扶著牆壁,聽那石塊的砸聲越漸密集,扯著嗓子說,「這已經不是騎兵了!」
沒錯。
他們擴充了攜帶鐵盾的步兵,就不再是純粹的騎兵,主將們沒有預料錯,邊沙在過去六年時間裡獲得了他們難以想像的物資,這是哈森能夠變化的根源。
床子弩上膛耗時,數十個人整齊使力,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弩在臨射前就是動不了。
「壞了?」郭韋禮拎開人,蹬著弩機,暴躁地捶了幾下,「他媽的,啟東的玩意兒——」
郭韋禮話音還沒有落下,那弩機就「咔」地彈動,跟著重箭猛然射了出去。郭韋禮被掛住了衣裳,在重箭飛出去的剎那間被帶翻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那鐵頭重箭凌空飛射時帶著刺耳的破風聲,邊沙的鐵盾再次架了起來,可是沒用,鐵盾直接被重箭砸塌陷了。因為站得太密集,反而波及過大,帶著後方兩排人整齊地翻倒在地。
朝暉想報喜,但他還沒開口,腦袋邊的女牆就炸開了。他反應迅速地抱頭蹲身,差點被飛濺出的木刺戳到眼睛。
女牆破了!
「媽的,」朝暉灰頭土臉地喃喃自語,「得跟世子說,換個鐵的。」
外邊的哨聲霎時間響起,獵隼們穿越濃雲,直驅而下。
郭韋禮跟著也吹響了哨,只見馬廄邊的鷹房唰地拉開,這幾日養精蓄銳的鷹個個精神抖擻。猛撲騰著翅膀,腳上的繩索亂響。
照顧鷹的士兵解掉了繩索,猛根本不聽別人的哨令,它一躍升空,在飛雪間旋身衝破雲層,下一瞬開始俯衝,鐵爪攥住了獵隼的皮毛,在空中把對方蹬得稀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郭韋禮聽見後門打開的聲音。他立刻回頭,然而他沒有喊出聲,因為一列輕騎迅速入內,為首的披風獵獵,在郭韋禮面前翻身下馬。
「呦,」戚竹音用她慣用的語氣朝郭韋禮打招呼,「正打著呢?」
朝暉翻身跳下去,在呼吸間和郭韋禮面面相覷,不知道戚竹音的來意,他說:「大帥……」
「別這麼叫,」戚竹音解掉了披風,一把抽出腰側的鬼頭刀,「砰」地插在腳邊,笑道,「今晚就委屈諸位跟我混了。」
郭韋禮立即捂住胸口,瞪著眼看著戚竹音環視周圍。
「讓我看看,」她平靜地說,「看到底是你們離北鐵騎硬,還是我們啟東守備軍更硬。」
第189章 雪兵
朝暉原本以為戚竹音帶來了啟東的援兵, 可是他在戚竹音的背後只看到了幾十個親兵, 不禁困惑道:「大帥這是……」
「我不是來替你們打仗,」戚竹音開始給右掌纏繞上布條, 以免等會兒血浸刀柄容易滑手, 「而是來用你們打仗。從現在開始, 你跟這位兄弟原地降職,一營主將由我暫時擔任。」
此言一出, 不僅朝暉怔神, 就連郭韋禮也呆愣片刻,接著反駁道:「不成!」
啟東雖然和離北一直保持友好往來, 在咸德四年合力阻截了邊沙騎兵的突進, 把中博六州重收了回來, 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在管制上從來沒有僭越。他們可以把戚竹音叫大帥,卻不意味著他們肯聽憑戚竹音的調派。
戚尾聞言從腰側的布囊里抽出個牌子,扔給郭韋禮。郭韋禮接住, 翻過來定睛一看, 竟然是蕭既明的腰牌。
此刻面朝東南方的女牆都被砸毀了, 余出的空隙填補上了單梢炮。這種東西雖然叫作炮,實際上也是投石機,有皮窩裝載石塊,架著長杆,再靠人力射出去,力量比起哈森帶來的投石機要小許多。哈森前置的步兵扛著鐵盾, 要頂著亂石墜砸的危險向前推移,不得不慢下速度。
朝暉看戚竹音已經拔起了鬼頭刀,便疾步跟著戚竹音,說:「一營只剩八千人,哈森目測還有一萬的騎兵,大帥要帶我們守到援兵來?可是二營淪陷,最遲也要等到後日才有援兵,這期間……」
「操什麼老娘心,這營牆厚達四丈,就是女牆全破也難以攻下。你們火油充足,還有兩架……」戚竹音看見那床子弩,高興地說,「我們啟東鍛造的床子弩。」
「重箭不夠,」朝暉看戚竹音的意思就是想要上馬出城,急道,「射出去的重箭拿不回來,營內儲備撐不到明天。大帥,您提誅鳩幹什麼!上城牆招呼一聲,我們能打。」
戚竹音的刀叫誅鳩,她被朝暉擋得死,說:「哈森的萬人部隊要負擔以前沒有的器械,為了保持行軍速度,他就勢必要削減攜帶的口糧,所以他現在打不了長久戰,只要你在城中耐得住性子,就可以等到他退兵。」
戚竹音說著稍退了幾步,抬高聲音:「但是錯過了今夜,你們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機會。哈森把你們當作磨刀石,踩在鐵壁的威名上淬鍊自己的新兵,別傻了各位,所謂的鐵壁不過是層遮羞布,這樣撅著屁股挨打可稱不了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