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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他們每個人的腰側都戴著鐵騎的腰牌,不僅會講大周話,還帶著離北口音,能夠對答如流。這些人聲稱自己隸屬於朝暉的柳陽三大營,在哈森的騷擾下損傷嚴重,迷失在了風雪間,被迫停留在驛站。」
「多少人?」朝暉撐著膝頭,面色凝重地問道。
「六十人。」蔣聖把手裡的一本冊子擱在桌上,看向坐在最後的蕭馳野,沉默少頃,「我們根據二公子帶回的腰牌整理了花名冊,你可以對一下。」
朝暉迅速看完花名冊,說:「這都是戰死的兄弟。」
郭韋禮這幾日哭了太多次,嗓子沙啞,他說:「我操他祖宗,他們把鐵甲和腰牌都撿了回去!這得儘快通知各大營,從今以後親自打掃戰場。」
「沒有用。」
郭韋禮當即反駁:「怎麼沒……」他看見蕭馳野,逐漸停了下來。
蕭馳野帶回了蕭方旭,這一點讓郭韋禮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口無遮攔。他神色幾變,還是沒憋住,說:「……總得應對,不能再給他們機會。」
「邊沙如今連鐵錘都可以裝備,仿造腰牌自然也可以,」左千秋明白蕭馳野的意思,「最難的地方在如何分辨蠍子。」
蕭既明罩著氅衣,沉思片刻:「收回腰牌,我們不再使用了。你接著說。」
蔣聖繼續說:「我們被蠍子矇騙,卸掉了刀,跟著就發生了變故。」他講到這裡,露出了半面臉,「那種鐵錘是專門為了對付鐵騎打造的,猛然砸在頭盔上,輕則眼花耳鳴陷入昏厥,重則口鼻冒血當場暴斃,我的兵根本來不及反應,我被砸昏在地,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這次所有人都沒有吭聲,他們在中博的私信里知道了蠍子,但誰也沒有料到,蠍子的威力會如此強悍。
骨津沖四下行禮,接替了蔣聖的位置。他說:「我檢查了戰場,推測如下。哈森圍攻王爺沒有成功,於是改變了策略,在雪野與神出鬼沒的精銳部隊前後包抄,把王爺困在了大雪中,三隊因此全軍覆沒。」
「去你媽的,我不信,王爺野戰天下無敵。」郭韋禮站起身,暴躁地原地徘徊,最後紅著眼說,「哈森算個!他吃奶的時候王爺就是北邊戰場的無冕之王。我們跟邊沙打了將近二十年的野戰,王爺率領的鐵騎是不會輸的!」
郭韋禮是蕭既明提拔起來的,可他是跟著蕭方旭入伍的,他接受不了。他在常駐營的時候跟胡和魯打的野戰都是從蕭既明那裡學的,雖然蕭方旭沒教過他,但他的風格顯然是偷師蕭方旭。
堂內議聲增加,逐漸吵了起來。
他們此刻就像是臨近坍塌的節點,每個人都把神經繃了起來,勉力維持著離北鐵騎現下的穩定,可那種崩壞的氛圍仍然瀰漫了起來。
離北王死了。
這句話就像是噩夢一般壓在所有人的心頭,他們面對哈森束手無策,仿佛直到這一刻,他們才覺悟離北鐵騎已經被阿木爾甩出了很遠的距離。
蕭馳野覺得吵,但是他除了那句沒用以外不再說話。他坐在這裡,頭痛欲裂。肩膀、手臂的傷夾襲著意識,他聽見哈森、哈森,到處都在喊著這個名字。
這兩個字如影隨形。
晚上沈澤川睡不好,他要時不時地醒來確認蕭馳野還在,但是今夜他醒來時蕭馳野不在屋內。沈澤川起身,匆忙地到了門口,發現蕭馳野只穿著單衣站在院子裡。
天又在下雪。
蕭馳野肩頭都覆蓋著層薄薄的雪,他聽見動靜回過頭,對沈澤川隱約地笑了笑,這是個安撫的神色。
沈澤川望著他。
蕭馳野在那注視里,逐漸地紅了眼眶,沈澤川看著蕭馳野的眼淚緩慢滑落,他什麼都明白,蕭馳野至今還沉浸在那場暴雪裡,獨自奔跑了數十里的狼崽根本沒有回來。
沈澤川推開了門,連鞋都沒有穿。
蕭馳野已經開始嗚咽,他看著沈澤川走近,像是終於從忍耐里解脫,淚流滿面地喊:「蘭舟……」
沈澤川用力地抱住了蕭馳野,踮腳蓋住蕭馳野的後腦勺,像是屏障一般,把傷痕累累的蕭馳野徹底地保護在懷中。
第188章 攻防
離北還沉浸在悲痛里, 邊沙就再度來襲。
哈森經此一戰成為悍蛇部無可替代的「俄蘇和日」, 其聲望直追阿木爾,但他沒有時間回頭聽讚美, 他要在此刻痛擊離北鐵騎, 把戰場直接推到圖達龍旗的西面, 在開春以前,讓邊沙騎兵占據鴻雁東山脈的肥沃草場。
沙一、二營遭遇了今年最兇猛的攻擊, 蔣聖重傷難赴, 蕭既明調派朝暉和郭韋禮前去頂住攻勢,但是蠍子的出沒讓兩個人先後都遭遇了重創。
離北鐵騎陷入了困境, 他們卸掉重甲, 就要面對邊沙精銳的迅猛屠殺, 離北的戰馬追不上邊沙騎兵的同時也意味著他們一旦落入陷阱就跑不掉。可當他們戴回重甲,那支精悍的蠍子部隊就會窮追不捨。
郭韋禮三戰三敗,每次都是死裡逃生。
隨後的一個月里,離北全線都在挨打。哈森就像是左手彎刀右手鐵錘, 每一次出擊都能精確戳到要害。他最令人忌憚的地方不止於此, 他還分得清每次交戰的對手是誰。哈森超乎尋常地熟悉戰場, 把離北主將都記在腦子裡,能夠靈活地調轉應對。
阿木爾把自己的「變」毫無保留地教給了哈森,哈森在北邊戰場把它玩得無比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