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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戚竹音倏地看過去,戚尾自知失言,立刻跪倒在地。

    戚竹音沒再看戚尾,上了馬說:「把紅纓調回去,就說是我的意思。府里誰敢對花三動粗,就讓紅纓不要客氣,直接捆起來送到我這裡。她遠嫁到啟東,一不是來給我填補虧空的,二不是來給姨娘當受氣包的。她前邊綴的是戚時雨的名字,是我八百里疾行迎回來的啟東大夫人,欺負她就是欺負我老子,欺負我老子就是變相欺負我。為著這口氣,別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你聽懂了沒有?」

    第183章 魚水

    沈澤川遠行, 丁桃和歷熊也不在, 紀綱在家中寂寞,每日只能煮煮茶遛遛鳥。他廚藝好, 替沈澤川照顧著姚溫玉, 上下打點無不用心, 半個月過去,姚溫玉看著氣色好了許多。

    天好的時候, 喬天涯就陪著姚溫玉出來曬太陽, 他搜羅了好些舊書,姚溫玉就在院內觀閱。

    姚溫玉行動不便, 睡前清洗都是喬天涯代勞。但喬天涯有一回擦拭時, 發現他耳根紅熟, 在浴室內從來不正視自己。只有這個時候,喬天涯才能找到春四月里的璞玉元琢。

    他們其實交談很少。

    姚溫玉除了商談時會開口,平時都是枯坐。他守著一方棋盤,每日都在揣摩, 時常捏著書本就是一天, 早晨看到哪裡, 晚上合起來時還是哪裡。他夜裡難眠,雙腿並不是麻木的,它們時刻都在疼痛,只有喬天涯彈琴的時候會好受些。

    姚溫玉睡在這淙淙琴音里,宛如冥坐在細雨間。

    喬天涯酒喝得少了,他把胡茬剃乾淨, 枕臂仰身躺在椅子裡,臨窗發呆的時候更多。姚溫玉偶爾端詳著他,發現他這樣襯映著窗外的霜山和薄霧,顯得很安靜,好似忘記了江湖風雨,從天涯客變作了月下松。

    姚溫玉從不喊他喬天涯,喬天涯是需要接風撣塵的人。他酒醉時嬉笑怒罵,把劍快哉;他酒醒時行單影只,滿身涼意。他們仿佛是磕碎的玉碰在了一起,相互彌補著,拼湊起了往日風流。

    * * *

    「近來樊州安靜了許多,」高仲雄坐在爐邊烤手,「翼王該是已經得知了敦州的消息,這會兒宛如驚弓之鳥。」

    「軍隊返程要經過樊州北邊,挨得那般近,翼王自然要害怕。」周桂嘬著熱茶說道。

    「我是想不明白,」高仲雄說,「樊州四面環敵,翼王這麼著急地樹立反旗,倒像是趕著找死。」

    「翼王在樊州自稱『大胤』,不僅把原先的樊州衙門修葺了,還在其中大肆搜羅美人,要選妃呢。」周桂感慨道,「與其說他想要參與逐鹿,不如說他只想及時行樂。」

    翼王起立的時候,沒想到沈澤川會那般快。槐茨茶把他往西北全境發展的可能都堵死了,他硬不過沈澤川,也沒有沈澤川麾下這麼多人才。他最初是因為受不了匪患才揭竿而起,帶的人都是街坊領居。他現在在樊州封的兵馬大帥是個屠戶,文官全是鄉紳耆老。每日上朝時,奏的事情都是誰搶了誰的驢,誰偷了誰家的漢子。

    「依照府君的意思,」高仲雄說,「翼王暫時不能倒,我們得讓他活到明年。翼王也知道自己無力抵抗,所以想要尋求雷驚蟄的助力。可如今雷驚蟄已經死了,他孤立無援 ,嚇都該嚇死了。」

    「翼王終究不是面鐵盾啊,」周桂說,「對戚竹音,得想想別的辦法。元琢怎麼看?」

    姚溫玉回過神,手裡還端著熱茶。他說:「我猜想戚竹音遲遲不肯出兵討伐中博,不僅僅是因為陸廣白叛逃。」

    周桂咦了聲,說:「難道其中還有緣故?」

    「花戚大婚時,離北世子妃親自前往啟東送禮,為的是接回父親。戚竹音肯冒闃都的雷霆之怒保下陸平煙,除了為私情,恐怕還是給離北一個態度。」姚溫玉指尖回暖,「就眼下的版圖來看,戚竹音如果聽憑闃都指揮,北上討伐掉了中博,那她就必須獨自面臨雙戰場。收復中博以後,如果闃都強命她攻打離北,那北邊的戰場就會陷入危機。一旦離北鐵騎崩潰,她就會變成東邊的最後防線。她手上的兵馬要全部投入戰場,在啟東的地理優勢不復存在,到時候只能硬扛。」

    高仲雄恍然大悟,說:「如此一來,即便戚竹音最後能夠擊敗阿木爾,她也沒有餘力再跟闃都抗衡。」

    姚溫玉頷首,說:「啟東守備軍是戚竹音的依仗,她如果沒有了這些兵馬,闃都就能輕易換掉她。」

    周桂久久不能回神,最後只能說:「大帥卓有遠見,元琢是如何猜出來的?八月以前,府君在時,我們都認為戚竹音會來的。」

    「我也是在花戚大婚後猜的,」姚溫玉說,「婚前大帥藉口邊郡無人鎮守,沒有立即北上,讓侯爺回到了離北。太后派韓丞送嫁,也有催促她的意思,可是婚後大帥仍然駐守在邊郡沒有行動,」

    太后想說服戚竹音出兵,籌碼卻不夠。她手裡最後的底牌就是花香漪,已經打了出去,結果戚時雨中風了,這張牌就作廢了。以太后為首的所有人都要暗自咬牙,恨戚竹音怎麼不是個男兒身。

    他們還在圍爐談話,喬天涯忽然挑了帘子,說:「府君回來了。」

    周桂和高仲雄當即站起身,高仲雄想替姚溫玉推車,卻慢了一步,被喬天涯自然地接了過去。那邊帘子掀起來,喬天涯就推著姚溫玉出去了。

    * * *

    費盛在路上很小心,但這會兒接近九月,沈澤川枕著蕭馳野也沒抵擋住寒襲,又一次病了。他燒得厲害,像是把敦州那點從容都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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