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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普通士兵能夠抵抗邊沙精銳嗎?」海日古說,「也許你的……外子更了解。」

    蕭馳野眼裡忽然划過幽光,但他很自然地接道:「哈森帶領著邊沙精銳在北邊戰場,南方的部隊要對陣戚竹音,阿木爾沒有剩餘的精銳可以投放到中博。」

    「那只是障眼法,」海日古篤定地說,「南邊不好打,天妃闕和鎖天關把啟東圍得嚴實,戚竹音在邊郡可以拿出十二萬的兵馬對打邊沙騎兵,只要戚竹音不出邊郡,騎兵就根本攻不破戚竹音的防禦。阿木爾把戰線拉得這麼長,只是想迷惑離北鐵騎,他的目的就是中博。」

    沒錯,蕭馳野也是這樣猜測的。

    阿木爾組建了蠍子部隊,但把他們藏在了這裡,沒有立刻投入北邊的戰場,就是想要出其不意。雷驚蟄深入敦州,想要悄無聲息地占據這裡,也是為了邊沙騎兵能夠儘快突襲掉離北靠南的營地。

    哈森會被換下來。

    蕭馳野猜測著。

    一旦哈森離開了離北的交戰地,就意味著蠍子部隊頂替了哈森的位置,離北鐵騎必須在此以前想到對抗鐵錘的辦法。同時,沈澤川也必須在此以前建立起中博防禦,否則他們就會一起陷入邊沙人的攻擊。

    「我要在離開敦州前見到你的八百人,」沈澤川結束了今晚的會談,「然後我們再談別的事情。」

    * * *

    夜風涼習,沈澤川枕著蕭馳野的胸膛。他右手換了藥,蕭馳野包紮得很仔細,並且在臨睡前把他的手腕捏在了手中。

    兩個人都沒有講話,仿佛睡著了。

    蕭馳野揉著沈澤川的後腦勺,看著屋頂想事情。

    沈澤川睜開眼,說:「顏何如在中博靠糧食賺的都是血淚錢,這次離北的禦寒冬衣可以讓他補償。」

    「你打算拔淨他的毛嗎?」蕭馳野鬆開手,夾起沈澤川的臉頰,低聲說,「蘭舟。」

    「行商們的這批貨可以在冬天運到互市,和回顏部交易,」沈澤川望著近在咫尺的蕭馳野,「過了冬天,商路就徹底打通了。」

    「那看來我只能等到明年再嫁給你了。」蕭馳野笑起來。

    「那太久了,」沈澤川輕聲說,「今年過年我就向離北王提親。」

    兩個人無聲無息地接了個吻,沈澤川陷進了蕭馳野的臂彎,蕭馳野翻過身,垂首抵著他。沈澤川被那目光包裹,他伸出手指,撫摸了蕭馳野的臉頰。

    中博兵敗案就此攤開,沈澤川面臨的首要問題不僅僅是東邊騎兵的威脅,還有他該如何在沈衛的名字下順理成章地站起來。沈澤川的旗幟只要樹立起來,中博兵敗案就是道枷鎖。

    「我在端州的時候想,如果有一天長大成人,就改掉姓氏,跟師父姓紀,然後在端州像我大哥一樣做個小旗。」沈澤川指尖輕滑,他在蕭馳野的臂彎里,像是被禁錮起來的月光,「但我後來在昭罪寺里發現,即便改掉了姓氏,我也是沈衛的兒子。」

    他長著神似白茶的臉,沈衛的痕跡仿佛被母親擦掉了,但是它們藏到身軀里,變成了另一種瘋狂。如果沈澤川從茶石天坑裡爬出來的時候沒有遇見齊惠連,那麼他或許會更瘋狂。先生授與的不僅僅是詩書,還有「蘭舟」。蘭舟從沈衛的陰影下分離而出,那是真正屬於沈澤川自己的一部分。這部分讓他存留了理智,在與茶石天坑的夢魘搏鬥中沒有被摧毀焚燒。正因為如此,蕭馳野才能夠完成禁錮,變成沈澤川的鞘。

    「我小時候只想飛,」蕭馳野彈了沈澤川的腦門,「心裡想著蕭方旭怎麼就是我的老子,成日把我們舉起來拋,長得還那麼高那麼壯。」

    沈澤川笑起來。

    「他們都說我和老爹像,」蕭馳野看著沈澤川,「我去闃都的時候,認為這就是懲罰,因為我曾經為此沾沾自喜。我在闃都想要剝掉屬於離北的那部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那時厭惡策安這個字,它和『馳野』連在一起,束縛住了我的爪牙。我和李建恆吃最好的酒,但夜裡我睡不著,我睜著眼也能想起鴻雁山。」

    那是種焦灼的痛苦,蕭馳野在那段時間裡,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恨誰。他知道父兄沒有錯,他只能恨自己。沈澤川看見蕭馳野,覺得是倒影里的不可觸摸,而蕭馳野看見沈澤川,卻覺得是唾手可得的鏡中水月。只有沈澤川明白他的痛苦,那些目光緩解了他日日夜夜的煩躁,他當時就想占有沈澤川。

    「你是沈衛的兒子,」蕭馳野低低地說,「但你是我的。」

    第182章 鵪鶉

    行商們在院內被關了兩日, 沒有飯菜和茶水就罷了, 最難以忍受的是沒有茅廁和恭桶。他們個個憋得受不了,想爬牆出去, 結果費盛早有準備, 讓人守在牆頭, 兜頭就是幾桶冷水,澆得院內頓時炸開了鍋。

    「格老子的!有病啊?!尿都讓你給嚇襠里了!」

    費盛坐得屁股都疼了, 起身走幾步, 說:「尿嘛,反正騷的是你們自個兒。」

    行商們都提著褲子, 急得兩腿直打哆嗦。先前帶頭的男人扒著門縫, 忍氣吞聲地求著:「軍爺, 人有三急哪!你這不是逼供嗎!」

    費盛「欸」一聲,湊到門邊,說:「胡亂鬼扯什麼,我可沒碰你們一根手指頭!」

    這男人夾著雙腿, 彎著腰連聲說:「是是是, 可總得讓人上茅房啊!」

    費盛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早跟你們講明白了, 想出來可以,先把供貨官員的名字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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