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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當時朱氏和響馬牽扯至深,他們其實是響馬在端州目無王法的後盾。雷驚蟄的母親叫作小銀蕾,她嫁給了端州朱氏。她曾經婉轉地遊說朱氏出兵圍剿響馬,但未果。那年沈衛離開闃都,中博布政使撤離,沈衛受封成為建興王,白茶決定嫁給他。」
沈衛遇見白茶,他後來很多年裡都分不清,那場相遇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但他被捕獲了,甚至一擲千金,最終抱得美人歸。
「白茶嫁給沈衛以後,小銀蕾生下了雷驚蟄。白茶在雷驚蟄滿月宴時前來與小銀蕾相談,小銀蕾因此向朱氏再次進言。這次她告訴朱氏,沈衛很快就會在中博掀起一場徹查,如果朱氏還想要這頂烏紗帽,就必須立刻斷掉與響馬的關係,並且先下手為強。隨後沒過多久,朱氏就呈書敦州,向沈衛陳述響馬在端州的所作所為,把一切罪責推卸到了響馬身上,跟著請求沈衛派兵前來剿除響馬。」
沈衛同意了,他需要向闃都證明他是有用的。於是澹臺龍出兵,聯合端州守備軍,一鼓作氣打過了茶石河,把響馬跟邊沙各部的交易地端掉了。
「但是就像我先前說過的那樣,響馬們投靠了嘹鷹部,他們剩餘的人暫時退到了大漠。響馬留在端州衙門內的細作想要找到朱氏背叛的原因,他們在多次試探以後,注意到了小銀蕾,隨後小銀蕾就失寵了。接著沒過幾年,小銀蕾就在朱氏後院病死了,雷驚蟄也因此失寵。」海日古說到此處,指了指脖頸,「所以我說雷驚蟄是兄弟,他第一次去格達勒尋找我們,就是尋求幫助。他可能知道小銀蕾在做什麼,可是他仍然想要當個土匪。他告訴我,他希望我們聯手殺回中博,在這裡組建新的兵馬,成為敦、端兩州的野王,我拒絕了他,我以為他死心了,但他投靠了阿木爾。」
沈澤川重複著那個問題:「為什麼說白茶分裂了格達勒?」
「阿木爾崛起後想要物盡其用,要求我們追隨他成為對抗離北鐵騎的鐵錘。白茶因此改變了主意,想要把格達勒全部收回大周版圖。在她授意下,我們反抗了悍蛇部的徵召,不再給他們當奴隸,其中有一部分退到茶石河這邊,和母親站在一起。阿木爾不肯放棄,但當時格達勒已經被撕裂成了兩部分。」海日古指著自己,「以我為首的中博派,以吉達為首的邊沙派。吉達認為憑靠女人的力量無法得到土地,我們需要能夠長久居住的地方。我認為邊沙人不會講道理,追隨阿木爾還是要做奴隸,他們不會給雜種任何牛羊,最終我們分開了。」
可是白茶死了。
沈澤川想起了那場夢,搖晃的珠簾里藏著沈衛驚恐的臉。他再次捏起了右手,這隻手殺掉了吉達和雷驚蟄。他的腦海里飛快地織著網,把那些沒有揣摩透徹的東西聯繫在了一起。
「殺掉了白茶,格達勒就此成為阿木爾的囊中之物。」
沈澤川回溯著闃都開始的一切。
「這才是中博兵敗案的開端。」
第180章 沈衛
時間追溯到光誠帝時期。
沈澤川認為, 光誠帝開啟的永宜中興是大周最後的機會, 雖然短暫,卻湧現出了無數英才, 永宜年是群賢並起的時代。這個時代昭示著大周正在復活。
當時闃都擁有一位強健果決的帝王, 他的文臣里有齊惠連、海良宜, 他的武將里有戚時雨、蕭方旭。這些賢才追隨著一個君主,他們抱有同一個理想, 永宜中興是這些人共同創造出的光芒。
曾經還是鷹奴的阿木爾站在茶石河畔, 目光越過那湍急的河流,看見的大周是個無懈可擊的龐然大物。邊沙十二部面對這樣的大周根本束手無策, 他們最強的悍蛇部在北方被蕭方旭打得節節後退, 冬季一到凍死的牛羊遍地都是。
阿木爾最初率領嘹鷹部離開茶石河畔, 只是為了找到能夠生存的土地。他的兄弟都餓死在了風雪裡,因為嘹鷹部的弱小,阿木爾不得不帶著部族在大漠裡流浪。他在流浪的過程里,看到了邊沙十二部在自相殘殺, 和嘹鷹部一樣弱小的回顏部無法在強部的踐踏下生存, 於是他們離開了大漠, 投靠了蕭方旭。但是阿木爾已經受夠了桎梏,他不相信天神賜予的獵隼是生來的奴隸,他根本不想得到強者的憐憫,他只想站起來。
阿木爾崛起於大漠,他以鷹奴的身份擊敗了悍蛇部的蘇德,迎娶了蘇德的妹妹蘇日娜。當阿木爾再次面對大周的時候, 他的對手就是蕭方旭。阿木爾認識到邊沙十二部必須像大周一樣團結,他得成為大漠的霸主,像光誠帝一樣強大,所以他開始吞併其他部族。
可是離北鐵騎擁有輜重,鐵壁的構建讓阿木爾無法深入。他在與蕭方旭的交鋒中,發現光誠帝老了,大周不再像幾年前那樣生機蓬勃,他意識到擊敗大周的辦法不止這一個。當他把目光再度放回茶石河畔,格達勒就是個契機,阿木爾決定用格達勒的蠍子瓦解掉大周的防禦。
白茶就是阿木爾在格達勒的阻力。
但是阿木爾到底用什麼辦法殺掉了白茶?
「你們為什麼還要住到格達勒?」蕭馳野撐起手臂,「既然白茶在端州搭建了庇護所。」
「因為黃冊入籍的推行,」沈澤川想到了齊惠連,「這是道牆。」
「沒錯,大部分女人沒有戶籍,朱氏勾結響馬的時候為了銷掉她們的案宗,給闃都報了很多死亡名單。少數女人的姓氏即便還在,她們也會像我母親一樣,被家中的兄弟賣掉。」海日古有點低落,「白茶率領的伎子們不能隻手遮天,她們為了解決戶籍問題,大部分都嫁給了端州衙門的胥吏。白茶在楚館隔出了我們的居住地,把孩子都養在這裡。但是隨著人數的增加,想要隱藏起來十分困難,最難的是像我這樣的小孩,外貌上過於顯眼,即便拿到了戶籍文書也沒有用。我們在端州見不了光,在青樓的後院裡靠著她們的積蓄活。後來響馬被圍剿了,格達勒得到了一段時間的安寧,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回到了格達勒。阿木爾召集蠍子的時候承諾給我們土地和牛羊,吉達相信了,我抵抗不了邊沙騎兵的追捕,只能再次回到這邊。白茶死後,伎子們仍然在幫助我們,只是力量不再那麼強大。我帶著人在端州邊緣生活,幾年以後阿木爾突襲了茶石河防線,中博不再受衙門管制,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了中博,生活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