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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他連釅茶都不吃,就是討厭苦。沒有紀綱在身邊,藥都是挑著喝,除非像這回在馬車上傷得重,否則絕不老實就範。

    蕭馳野看軍務,順手把碟蜜糖給沈澤川推到了跟前。

    費盛進來行禮,跪在堂內。

    沈澤川不好當著下屬面吃糖,指尖從碟邊縮了回去,忍著苦說:「兄弟們的傷都瞧過了?」

    費盛如實答道:「瞧過了,都是皮外傷,不打緊。」

    沈澤川正色地說:「有傷就養,這幾日免了輪值,守夜交給晨陽他們。那兩位兄弟要厚葬,要是在茨州有家眷,就從我帳上劃四十兩銀子,替我好生安頓。」

    費盛聞言一喜,面上沒敢流露,趕忙說:「主子吩咐,必定得辦妥當。」

    不是誰都能「替」沈澤川的,這份差事以往都是喬天涯在做,能從沈澤川的私帳上劃銀子,就是信得過了,這份信任遠比賞銀更貴重。費盛喜不自勝,但是看蕭馳野坐上邊面無表情,就收斂了起來,垂首退了下去。

    錦衣衛這次守得好,沒有臨陣脫逃,沈澤川肯定要賞。蕭馳野讓費盛跪,是敲打費盛,讓費盛時刻記牢,他們做近衛的,主子受傷就是他們的錯,不要因為沈澤川屢次不計較就忘了形。同時還有層意思,就是蕭馳野先罰了費盛,沈澤川的後賞就顯得更加體貼,費盛得記著沈澤川的恩。

    沈澤川轉頭,想趁著這個空隙對蕭馳野說什麼。蕭馳野就抬手,把糖塞他嘴裡,孔嶺進來了。

    蕭馳野神色如常地說:「敦州現在拿下來了,但如何守是個麻煩。茨州如今沒將領,我把澹臺虎留在這裡,再從禁軍和茨州守備軍中抽取五千人留在這裡。今年冬天要加緊招募事宜,防禦工事也迫在眉睫。」

    晨陽把冊子遞給孔嶺。

    有些話該沈澤川說,但他還含著糖呢。蕭馳野便繼續說:「敦州的衙門得重建,戶籍是一定要清的。成峰想想,看今年茨州衙門審核裡頭,有沒有能派過來助澹臺虎一臂之力的人。」

    茨州衙門胥吏審查是周桂的幕僚在做,上回出了高仲雄那件事,砍了兩個人,沈澤川這次把事情交給孔嶺,就是再給茨州幕僚一次機會。

    孔嶺起身說:「有幾個好的,回去了我擬個花名冊,呈給府君過目,到時候也請元琢在側參謀參謀。」

    孔嶺這是上了沈澤川給的台階,順帶抬了姚溫玉,把自己位置壓低了。晨陽跟著蕭馳野在軍帳里跑,也見過幕僚,但都沒孔嶺這份氣度,他頗為意外地看了眼孔嶺。

    「有些安排,你下去跟澹臺虎詳談就行了。」蕭馳野說,「你原是他大哥澹臺龍的幕僚,有話就直說,他心裡尊敬你,不敢甩臉子。」

    他們又談了些敦州政務,都是要擬出來的打算。院外邊還有一群行商等著見沈澤川,顏何如和海日古也關著,蠍子的事情還沒問清。另一邊蕭馳野得跟留在離北的鄔子余保持書信往來,因為離北下了雪,各處的馬道不是堵了就是塌了,修道的事情交給押運隊,但錢和人就那麼多,哪條先修、怎麼修全是問題,都得先過了蕭馳野的目才能決定。

    兩個人得空的時間仿佛就那麼點,早上不想起,就是事情太多了。行商進來吵得厲害,七嘴八舌間蕭馳野有些後悔,昨晚做爽了,今天沈澤川就得吊著精神辦事。

    蕭馳野這麼想著,就轉頭去看沈澤川。誰知道沈澤川靠著椅,面上一本正經地聽著行商們吵,手裡捏著筆正在紙上畫王八。

    蕭馳野就笑了。

    然後就看沈澤川在上邊寫了他蕭策安的名字。

    第178章 行商

    行商們著急見沈澤川, 是擔心自個兒的生意。

    堂內吵吵嚷嚷的, 各種口音夾雜在一起,都在雞同鴨講, 沒有了顏氏居中調和, 好些人連官話都講不通順。顏何如在敦州開辦了這個「小互市」, 他們跟土匪和邊沙各部都做過買賣,走的是茶鹽銅鐵這類生意。現在顏何如被看押起來了, 他們怕沈澤川追究, 便約好了一起登門,想鬧成法不責眾的局面。

    晨陽招呼著侍女看茶, 不僅是堂內坐滿了人, 就連廊子底下也站滿了人, 都是聞風而來的行商。他們天南海北哪兒來的都有,亂鬨鬨地擠著,把庭院吵得像鬧市。

    沈澤川坐在這裡,不管聽到什麼都會回答「說得在理」。堂內吵到快晚上了, 遲遲沒進展。沈澤川像是什麼都回答, 可他又什麼都沒答出來, 把行商們晾得腹中飢餓,心火亂竄。

    蕭馳野去隔壁跟澹臺虎把軍務都談完了,出來看天色昏沉,堂內點了燈。外邊的行商席地坐的、斜靠著的各式各樣,裡邊沈澤川還跟行商耗著。

    費盛挑簾出來,到蕭馳野邊上輕聲說:「主子問侯爺, 軍務談妥了沒有,若是談妥了,就開飯吧。」

    蕭馳野說:「這些人打發了?」

    費盛答道:「主子說不打發,就讓他們留著,晚上還請他們住這兒呢。」

    蕭馳野便頷首,說:「那就到隔壁院子開飯吧。」

    * * *

    行商們都打定主意要從沈澤川這裡討個準話兒,起碼得見一見顏何如。他們的貨物都積在顏氏的別院裡,現在邊沙騎兵和土匪都退走了,這些貨物怎麼辦?顏何如可是跟他們打過保票的,是留是走,都得再談。

    但沈澤川太極打得漂亮,就是沒個準確的意思。行商們忌憚敦州都是兵,不敢跟沈澤川翻臉,只能忍著火氣繼續坐在這裡,一定要耗著沈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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