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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還守在樓外的江湖人趕緊收刀,那風呼呼地吹著,顏何如艱難地睜開眼,恨道:「沒帶兵你來幹嗎啊!」

    費盛對沈澤川說:「主子,從這往下有鋪子兜著,過了街就是咱們的馬車!」

    顏何如一聽,就扒著窗,用力擠著腦袋,說:「我不走這條道!我又不會武——」

    沈澤川懶得跟他廢話,抬腿一腳把顏何如給踹了下去。

    顏何如張開的嘴裡全是風,他張牙舞爪地撲向下邊,看著自己直直地栽向地面。鋪子上邊兜的布忽然一沉,但沒有斷,費盛一手提著顏何如,一臂攀著樓檐,在空中dang了一瞬,帶著人就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地上。

    錦衣衛都是蜂腰猿臂,這一下費不了多少力氣。費盛一落地,就把顏何如扔給下屬,跟著疾退了兩步,口中喊道:「主子!」

    沈澤川輕巧地落在檐上,借著兜布,猛然踩在了費盛的肩膀,隨後也落了地。樓里的殺聲沸反盈天,費盛不敢跟蠍子隊正面,把沈澤川送上馬車,招手就撤。

    錦衣衛行動迅速,轉眼就駛進了車水馬龍的街道。

    雷驚蟄扒開窗子,已然找不到顏何如的蹤跡了,他憤怒地砸了拳窗口,轉身繼續用邊沙話說:「不要放過這些叛徒。」

    * * *

    馬車停下時,周遭寂靜。

    顏何如貼著車壁,抱著前胸,說:「有事好商量,價格都能議。府君,別動氣!」

    沈澤川摘掉了遮陽帽,扔在一邊,對外邊的費盛說:「掀簾。」

    費盛就把車簾掀了起來,車廂內的渾濁氣味登時撲向外邊。費盛覺得這味不對勁,顏何如隨之羞澀一笑,說:「一著急就想放屁。」

    外邊的錦衣衛們當即咳起來。

    沈澤川笑了,顏何如頓時後背發寒,他蹬著腿擠著車壁,聽沈澤川溫柔地說:「把他給我扒了。」

    「我娘說得對!」顏何如急了,「好看的男人都是老虎!你別、別!我不走那路子!」

    費盛把顏何如的後腦勺給摁了下去,三下五下就把他給扒了,好在留了條褲子。敦州的八月夜裡冷,顏何如細皮嫩肉,凍得直磕巴。

    費盛說:「主子,沒蠍子。」

    沈澤川緩緩抱起手臂,看著顏何如,開門見山:「你跟蠍子什麼關係?」

    顏何如搓著臂膀,一雙鹿眼使勁眨巴,說:「你怎麼這麼問我哪?府君,不對啊,你應該問,你跟蠍子什麼關係?」

    沈澤川眼眸幽深,他問:「我跟蠍子什麼關係?」

    車廂內靜了片刻,顏何如無辜地說:「我不知道呀。」

    沈澤川接著說:「費盛。」

    費盛伸臂把顏何如給拖了出去,顏何如見狀連忙掙紮起來,大喊道:「我真不知道啊!海日古,海日古!你給他說!」

    馬車後邊翻出個人,跌在地上直喘氣,正是適才最先刺殺雷驚蟄的男人。他鼻樑高挺,眼窩微深,分明是邊沙人的模樣,但是黑髮黑瞳,輪廓比胡和魯、哈森更加柔和些。他翻過身,露出了側頸的蠍子刺青。

    海日古受了傷,在捂傷口的同時看向刀光背後的沈澤川,低沉地說道:「格達勒的兒子。」

    第173章 黑白

    這是沈澤川第二次聽到「格達勒」了。

    格達勒位於茶石河的東邊, 隸屬於邊沙境內, 原本是中博響馬的暫居地。沈澤川確信自己從來沒有去過那裡,他對格達勒的了解僅僅源於歷熊曾經提到的白茶畫像。按照海日古的意思, 沈澤川還可以自稱是「中博的兒子」。

    「我們都是格達勒的兒子, 」海日古站了起來, 他眼神警惕,目光遊走在錦衣衛間, 輕輕抬起只手, 說,「我們有能坐下來交談的理由。」

    「我的兄弟死在了戰場, 」沈澤川不為之所動, 「話沒講明白以前, 我們是仇敵。」

    「你的仇敵是邊沙騎兵,」海日古勒著傷口,「我是你敵人的敵人,我們可以做朋友。」

    「好的朋友, 」沈澤川說, 「你要跟我談什麼?」

    海日古抿著泛白的嘴唇, 停頓須臾,說:「我們可以聯手殺掉雷驚蟄。」

    月光劃破了車影,沈澤川的神情冷漠。他甚至懶得搭話,但意思明顯,海日古如果再跟他繞圈子,把話說得沒頭沒尾, 他就不會給予任何回應。

    「我知道大周的皇帝死了,現在是皇帝的母親在主理政務。你被驅趕出了闃都,逃回中博,你想復仇,還希望自己能夠東山再起,」海日古表情複雜地看著沈澤川,「你正在吞併中博。」

    沈澤川的肘部撐在了膝頭,他從陰影下探出了臉,居高臨下地看著海日古:「你的情報太詳細了。」

    海日古抬起的手沒有放下,他像是安撫著某種獸類,說:「我生存在中博境內,這是必須打聽的消息,希望你不要覺得被冒犯。你已經在西面建立起了自己的城牆,現在你想要往東走,收回敦、端兩州,甚至是茶石天坑。但是雷驚蟄阻擋了你,如果不能殺掉他,你會很麻煩。兄弟,我也想要殺掉他,所以我們能夠聯手。」

    沈澤川抬指,點在自己的側頸,說:「你們帶著相同的刺青。」

    「因為我們都是格達勒的兒子,」海日古重複著這句話,「雷驚蟄是白蠍子,他們都是投靠阿木爾的大周人。」海日古說著扒開了上衣,袒露著頸側的蠍子刺青,「我是黑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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