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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翠情說著擰了把男人的臉,吐他滿臉的煙。

    「這都是小角色,媽媽最寵愛的就是館中第一了。『潔白如玉,質料似瓷』聽過沒有?當年只要擱了這位的牌子,端州城就是萬人空巷,連皇帝老子遠在闃都都想一睹芳容!」

    周圍的行商一拍手,喜道:「白茶哪!」

    翠情在煙霧繚繞里如痴如醉,她搭著手臂,像是還沒有醒過來,哼了一聲,喃喃道:「白茶啊……你們心以為潔白如玉是假的麼?那是真正的如玉似瓷,你們要是見著她,只要她蹙起眉,保準兒個個都跪著給她當腳踏,誰也捨不得叫她挨著地上的灰啊……」

    堂子裡都是煙味,嗆得幾個陪坐的姐兒直咳嗽,但她們賣笑的不敢掩住口鼻,就怕讓身邊的客人疑心自己是在嫌棄,所以個個憋得粉腮泛紅,擠在中間香汗淋漓。翠情叫人擺牌,要摸幾把闃都流行的花子玩兒,她帶的男人生得英俊,一直跪在邊上給她揉腿。

    過了不到片刻,其中一個姐兒實在坐不住了,顰著眉掩帕細咳。她聞著這味不對勁,又嗅了幾下,「哎呀」地站起來,驚道:「著火了呀!」

    堂子裡的行商和姐兒頓時都慌了,大伙兒看煙霧滾滾,那侍奉的幾個人早死了。一時間驚呼聲四起,個個手忙腳亂地收拾銀子,揣在懷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個兒的。牌掉了一地,翠情太胖了,被擠得搖晃,鬢邊的簪子也掉了。

    「開門呀!」率先衝到門邊的人砸門,喊道,「這怎麼還給鎖上了?!」

    桌椅翻倒,還有人想爬窗,但那窗也給封住了!

    雷驚蟄驟然冒出了頭,他望了眼下方。

    翠情看著他了,連忙揮著帕子喊:「大侄兒!快想法子開門,後邊燒起來了!」

    費盛已經摸到了刀把,就等沈澤川一聲令下,錦衣衛馬上就會群撲過去。但是沈澤川吃著茶,沒吭聲。

    費盛忍不住說:「主子——」

    就在費盛言語間,雷驚蟄跟前的欄杆上忽然扒上了只手,接著攀躍上去一個男人。雷驚蟄當即變色,向後躲閃著對方的彎刀。屏風被轟然撞倒,露出中間的桌椅,其中竟然只有雷驚蟄一個人!

    費盛大驚道:「他根本沒請人,這是引蛇出洞!」

    沈澤川想摸摺扇,又記起來給折斷了。他把茶喝完,看雷驚蟄留在底下的人馬正在快速上樓。奇怪的是,五樓除了雷驚蟄那塊,其餘地方都很安靜。

    費盛眼睛毒,突然伸出了頭,盯著對面的打鬥,仔仔細細地看著,沒有放過他們任何的動作。費盛奇怪地說:「主子,這也是只『蠍子』啊!」

    前來行刺雷驚蟄的男人在行動間露出了側頸,上邊赫然文著只蠍子,與吉達的一模一樣!

    第172章 何如

    內訌!

    費盛下意識地想道。對面已經打成一團。雷驚蟄舊傷未愈, 此刻難以招架對方的兇猛攻擊, 只能不斷避閃。兩方蠍子交匯在逼仄的隔間,沈澤川看見了彎刀和棱刺。

    費盛蠢蠢欲動, 想在今天一雪前恥, 為屢次失誤的錦衣衛搏回面子。老天有眼, 專門安排這一場狗咬狗來助他一臂之力。他拔出了繡春刀,說:「主子, 我們就趁此機會拿下雷驚蟄, 再把他審個底朝天!」

    「急什麼,」沈澤川不疾不徐, 「人家在耍猴戲啊。」

    費盛原本不解, 但他看雷驚蟄神色緊張, 又不像是設計這一場的人。兩方人數相似,打鬥間只聽「噼啪」聲不絕於耳,琉璃燈、玉脂瓶都摔得稀爛。他觀察入微,發現雷驚蟄已經有了撤退的意圖。

    下邊亂成一鍋粥, 但濃煙滾後就再無動靜了。燈籠照樣高挑, 懸在大堂中央的巨型琉璃宮盞轉著各色花樣。死掉的侍女侍從都被處理掉了, 連地上的血跡都擦得乾乾淨淨。後邊的帘子一挑,新的侍女們就端盤湧入,把那翻倒的桌椅重新扶起來,言笑晏晏地拉回各位行商。

    銅鑼被陡然砸響,那原先在當鋪見過的夥計一身簇新的袍子,拎著銅鑼登上了堂子內的歌舞台, 又砸了幾下,朗聲說:「洛山頭目雷驚蟄,敦州小蠍海日古,高手逢高手,今夜誰死誰活,諸位爺,下注咯!」

    費盛沒料到有如此轉折,即便他在闃都見慣了風雲,當下也震驚地說:「這是賭命?」

    五樓房間的竹簾登時上挑,露出各間內穩坐的巨賈,吃茶的,搖扇的,抽菸的無不輕鬆。雷驚蟄想要跳窗而逃,卻發現那窗子早被釘死了。

    「早聽聞顏氏公子無利不往,」沈澤川說,「不想這刀口上的買賣也能做得風生水起。」

    隔間的屏風「唰」地撤開,撥算盤的聲音飛快,像是疾嘈密雨。對方嘻嘻笑道:「利來利往,親兄弟還得明算帳,要物盡其用嘛!」他說著停了手,扒著窗子冒頭過來,把費盛打量了一遍,沖沈澤川眨了隻眼,笑說,「錦衣衛不好找,我看這位相貌堂堂身量正好,待會兒能拿去給翠情老媽賠禮道歉。府君,賣我不賣啊?」

    費盛聽他一句話就點破了沈澤川的身份,不禁握緊了刀,橫擋在沈澤川身前。這人比丁桃大個三四歲,一團孩子氣,生得粉雕玉琢,一雙眼跟浸了蜜似的,格外討喜。

    對面的雷驚蟄也看見了他,勃然大怒,強忍著道:「小公子為何誆騙我?為著這幾隻蠍子,寧可得罪格達勒嗎!」

    「格達勒遠在茶石河東邊呢!」顏何如收回腦袋,說,「你舅舅欠我白銀五十八萬兩,你欠我白銀三十四萬兩,欠債還錢呀,這不是天經地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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