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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吻著他。

    沈澤川眼角墜著水珠,他濕濕地斂著眼眸,用最大的克制輕聲顫抖道:「阿野。」

    蕭馳野埋首在沈澤川的頸邊,他醉死了,整日被這個壞人隨心所欲地念著名字,每一次都像是邀請。他磨蹭著,像是睡醒了,自然而然地應著:「嗯?」

    「策安,」沈澤川偏頭,與蕭馳野鼻息相對,幾近天真地喚著,像是牙牙學語,「我、好、愛、你、啊。」

    蕭馳野把著那腰的手失了分寸,他口乾舌燥,艱難地退了出來,迅速把他的蘭舟抱離了地面,幾步到了榻邊,將人轉了過來。

    蕭馳野拉起沈澤川的手,深深地吻他。他們要面對面,把相互最難看也最好看的神情都盡收眼中。蕭馳野撥開沈澤川濕透的發,彼此間連殘缺都相互契合。那些惡劣的、古怪的甚至是殘忍的一切,在兩人間留不下任何空隙。

    他們隱秘地親昵,縱情歡愉。

    在交戰地的風聲里汗流不住。

    * * *

    卯時三刻,蕭馳野背著沈澤川走在帶霜的草野里。

    「好久,」沈澤川攏著風領,埋在蕭馳野的背上,悶聲說,「跑起來。」

    「累死我吧。」蕭馳野顛了他一下。

    沈澤川用手指揪著蕭馳野藏在衣領里的小辮兒,說:「累死我了。」

    天還早,東山脈擋住了些許視野。風很大,兩個人蓋著同一個大氅。天色還沒有亮,他們已經走出了沙一營。往北有個小望樓,已經作廢了,蕭馳野就是到這兒來。

    兩個人擁著大氅,擠在一起,坐在陳舊的望樓上,面朝東方等待著日出。

    「我以為你來提親的,」蕭馳野把沈澤川偏過去的腦袋撥到自己肩膀上,「我都等得快老了。」

    沈澤川怕冷,這風又大,他伸出半個手指,把大氅挑起來,然後鑽了進去,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埋進蕭馳野胸口避風。

    「我等你八十的時候再來吧,」沈澤川說,「你爹也砍不動我了。」

    蕭馳野隔著大氅,把下巴壓在沈澤川的頭頂,說:「好歹是做府君的人,私奔的氣魄還是要有的。」他想著,繼續說,「老頭兒是欣賞你的。」

    沈澤川想要一支暗殺輕騎,真的是放到茶石河沿線嗎?這樣的隊伍需要非人的自製,因為它太好用了。為了打造這樣的隊伍,沈澤川要準備多久?他費盡心思地成功了,問題就會回到最初,這支隊伍還能繼續放在茶石河沿線嗎?沈澤川真的只想把他們用在茶石河沿線嗎?這是把肆殺的刀,它有著和沈澤川另一面相互倒映的漆黑。

    如果沒有蕭馳野。

    蕭馳野把大氅拉下去一些,露出沈澤川,說:「來了。」

    沈澤川露著眼睛朝東看,蕭馳野直接把他捏著下巴抬起來。

    天際濃雲滾滾,風猖獗在昏暗的天地,緊接著,空隙里破出金芒,宛如數道光箭穿梭雲層。雲浪里推出一輪日,像是載著萬千重量,把流雲碾成了碎沫,氣勢磅礴地抬升起來。萬頃草野霎時被點亮,薄霜燃燒起來,晶亮閃爍著鋪綴大地,枯草猶如迴光返照,潮浪聲清晰入耳。

    「蕭策安。」沈澤川莫名說道。

    蕭馳野戳他面頰。

    沈澤川握住了,露出雙腕間的紅色,他似乎在思考什麼。

    天空正在dang出輝煌的金波浪,藍色宛如浸泡開來的宣紙,不多時就染遍了他們的頭頂。鴻雁山蒼茫的雪頂皚皚於雲巔,雄鷹盤旋著唳鳴,沈澤川和蕭馳野在風裡被染上了金光。

    風太疾了,沈澤川有種即將被吹走的錯覺。

    但是蕭馳野穩穩地擋在他後方,逐漸反握住了他的手。

    「做什麼都可以,」蕭馳野耳語,「有我在你就不會墜下去。」

    第165章 霜衣

    蕭馳野把陸亦梔留下的那匹白馬送給了沈澤川, 趁著還有閒暇, 在交戰地的草場上陪沈澤川跑馬。這馬通身雪白,唯獨胸口一點烏黑, 既漂亮又靈性, 比浪淘雪襟更活潑。

    今日沒戰事, 蕭方旭穿著鎧甲坐在欄杆上,看沈澤川沿著圈跑馬, 對左千秋說:「這習慣……」

    「這習慣?」左千秋頂著陽光, 眯眼看著手裡的藥方子,「話說完啊。」

    「像阿野他娘, 」蕭方旭伸出手指, 照著沈澤川的路線轉了兩圈, 說,「跑不直。」

    「他常年在闃都,不擅長馬術,讓阿野以後多帶帶就好了。」左千秋抬頭, 「你找著一燈了嗎?」

    「大師行蹤縹緲, 來去不定, 哪兒那麼好找。」蕭方旭手上還拿著頭盔,他撣著上邊的灰塵,「怎麼了?」

    左千秋凝重地說:「這孩子的病,得叫一燈看才行。我去年在闃都里見他,他雖然外表略顯羸弱,可內在沒有大礙, 現在再看,分明已有了頹敗徵兆。」

    蕭方旭打量著沈澤川,說:「這麼嚴重?」

    「藥服了那麼久,」左千秋說,「是得加倍還的。他在闃都先後歷經三次劫難,齊惠連是記重創,好在阿野和紀綱都用心。」

    「能好嗎?」蕭方旭收回目光,看向左千秋。

    左千秋眉頭微鎖,把藥方子折起來,收回懷中,說:「……我看難,先小心養著吧。」

    * * *

    晌午時用飯,沈澤川桌上多了碗鮮奶。他不了解交戰地的補給分配,只以為是蕭馳野吩咐的。晚些蕭馳野進來,又端了碗鮮奶,讓沈澤川喝了個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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