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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悄無聲息,無處不在。
只要沈澤川想,他就能聽到一切。
左千秋暗自倒吸口寒氣,他在天妃闕駐守許多年,最明白這種刺客的詭秘,這個設想就足夠令人膽寒。
帳內安靜下去,都在等蕭方旭開口。蕭方旭想了半晌,對沈澤川說:「用糧換馬可以,但這支輕騎如果組建成功了,不要讓他們踏進離北。」他推開盤子,架上了手臂,對沈澤川笑道,「否則我就殺了他們,殺了你。」
那宛如實質的威勢壓下來,蕭馳野要開口以前,被沈澤川一把摁住了手臂。他頂著頭狼的注視,在那漫長的瞬間裡,緩慢地說:「成交。」
蕭方旭屈指輕彈了下碗沿,收放自如。
* * *
待人都散盡了,蕭方旭坐在火邊,翻烤著匕首。
「後悔了,」左千秋坐下來,「現在還來得及。」
火光投映在蕭方旭的側臉上,他說:「這小子太危險了。」
「你知道他的老師是誰?」左千秋寬慰道,「他還是紀綱的徒弟,本心不壞的。」
「別拿這套搪塞我,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齊惠連也不是什麼本分的傢伙。」蕭方旭用拇指摩擦著鋒刃,「天下縫隙無數,這樣的人不會打仗,卻能站在屍山血海上。」
左千秋沉默許久,說:「那你怎麼還肯答應他?」
蕭方旭看那鋒芒緩緩滑動著,被火光映上了一片紅。他在篝火細小的「噼啪」聲里審視著刀鋒上的自己,最後說:「我兒子做了一把鎖。」
* * *
沈澤川解著衣扣,他對著燭火,有幾分疲憊。
他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那種偽裝失敗的挫敗感。
端州輕騎的事情,沈澤川沒有和任何人說,包括齊惠連和蕭馳野。他做過的事情里,有許多都動機不純,只要拿到了手,就要用到極致。他把那些都稱為「偽善」,在沒有蕭馳野以前,它們更加可怖,所以他不能——他不敢說。
沈澤川解鬆了領口,像是這樣才能夠喘息。
軍帳外邊有腳步聲,蕭馳野在跟近衛們講話。沈澤川聽到他的聲音,停下了手,蕭馳野正好掀簾而入。
「阿野。」沈澤川沒回頭,只是微微側了側臉,喚道。
蕭馳野從後用胸膛抵住了他。
沈澤川被蕭馳野的呼吸融化,適才的感覺減輕了。他們親昵地廝磨,溫度逐漸上升,熱得彼此都在出汗。沈澤川呵出了熱氣,像是被蕭馳野的吻燙到了,他露出了點類似吃痛的神情,但是眼角都是歡愉,沉酣其中。
他喜歡蕭馳野的親吻。
蕭馳野拉住了沈澤川的雙手,猶如束縛般地帶到了沈澤川的身後。他滅掉了燭光,在白煙余裊間,沿著那後頸,埋藏著自己的沮喪。
「蘭舟。」蕭馳野含著這兩個字。
桌案忽然被掃空,沈澤川想要去夠桌沿,但是手被束起來了,蕭馳野握得那樣緊,沈澤川仰起了頭,能夠看見蕭馳野的側臉。
吻我。
沈澤川無聲地念著。
可是蕭馳野沒有,他隔著那點距離,沒再動了。
第164章 日出
兩個人明明只差一點, 蕭馳野注視著沈澤川, 目光沿著他的眉眼到達他的薄唇,喑啞地說:「我好愛你啊。」
沈澤川升騰起一股戰慄, 那是被擊敗的顫抖。他在昏暗裡, 像是被捕獲的夜色, 即便瀰漫起來,也纏繞著蕭馳野。他被抓得太緊, 以至於眼眸里的東西都赤裸地露給了蕭馳野。
蕭馳野逼近, 這是近似吻的對峙,他惡意地、壞透了地呢喃著:「我好愛你。」
沈澤川覺得自己要被蕭馳野講壞了, 這句話殺了他好多遍。他那點偽裝無處可藏, 僅剩的「沈澤川」被扯露在了蕭馳野的面前。這是沈澤川自己都無法正視的自己, 那些有關偽善、狡詐、陰戾的一切被卷席進了欲望的浪潮。
沈澤川在喘息。
愛這個字意味著毫無保留。
蕭馳野讓沈澤川眼眸潮濕,當沈澤川抵在桌沿的時候,那種被填滿的感覺奔跑在身體裡,讓他小聲地抽泣, 沒有顧忌地留戀著蕭馳野的溫度。
蕭馳野拴著沈澤川雙腕, 從那腰線往上就是道彎月, 他仗著身高抵著這抹瑩潤,出入是絕對的力道,仿佛要把「我好愛你」四個字釘在沈澤川的身體上,再烙進沈澤川的骨血里。
玉珠被磨得水亮。
軍帳外還有巡查隊的走動聲,不遠處有人在談笑,風聲遊動著。但那都是另一個世界, 那都不屬於沈澤川,他只能聽見桌子被撞偏移的聲音,聽見結合的潮迭,聽見蕭馳野的心跳。
每一下都是「我好愛你」。
這讓沈澤川無法承載,他要溢出來了,不論是聲音還是別的。他顫抖著,甚至無法站穩,他在極致的失聲里探出了手指,在束縛中輕輕地鉤住了蕭馳野衣角。
這一鉤,鉤得蕭馳野心好軟。
蕭馳野吻了沈澤川,在後頸,仿佛銜住了沈澤川。他明明這麼凶,卻又那麼溫柔。沈澤川向後枕著蕭馳野,他們從胸腔到一切都緊密相連。
腰隔出了漂亮的弦線。
蕭馳野解掉束縛,沈澤川卻放棄了桌沿。這世間的一切皆不可依賴,除了蕭馳野。蕭馳野在沈澤川耳邊低喃著什麼,像是攛掇著他,又像是誇獎著他。
沈澤川就是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