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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有人在給阿木爾提供糧食。」蕭方旭眼神銳利,「軍糧案以後,既明下去了,阿木爾立刻把哈森北調,要說他不是早就知情,我不信。所以我們該慶幸的是,闃都里沒有離北的軍防圖,大周內還藏著阿木爾的內應。今年開春阿野反了,反得不好嗎?反得太好了。如果離北仍然受闃都管制,這場仗就不再是頭疼糧食的問題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太危險了。」
「沒有了內宦來監軍,」蔣聖終於露出點笑,搖著頭說,「這仗打得太舒服了。」
「明年糧食的問題有的是辦法解決,」蕭方旭擱下了碗,「我可專門找了個有辦法的人來。」
左千秋就笑,起身說:「那行吧,我這就請這位小友進來。」
* * *
鄔子余想看沈澤川,又不便太肆無忌憚。他跟在澹臺虎後邊,問:「……就是這位?」
澹臺虎回頭,悄聲說:「一會兒尊聲『公子』就行了。」
鄔子余看沈澤川正在聽費盛講話,側臉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但坐在那裡,整個人就猶如色彩穠麗的畫,底色是白的,眉眼卻麗得驚心動魄,讓人不敢挪開眼,看久了會無端生出點寒意。可這寒意不明顯,只是沿著脊樑上躥,冷得不動聲色,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下意識覺得危險,想要避開他的鋒芒。
丁桃多嘴,冒頭小聲說:「看見那玉珠沒?是咱們主子親自磨的,公子日日都戴呢。」
那玉珠綴在右耳,不知道是沈澤川潤了它,還是它潤了沈澤川。它就像是個毋庸贅言的警告,溫潤背後藏著蕭馳野赤裸裸的占有,昭示著除了蕭馳野,誰也不能碰沈澤川。
鄔子余才混入其中,還沒有準備好用什麼姿勢迎接沈澤川。但看左右都神色如常,他也就神色如常,窺探的目光都被那玉珠擋了回來。
等到沈澤川能見蕭方旭時,已經將近子時了。晨陽給他打簾,讓他入內。
蕭方旭原本架腿坐著,看那白影進來,忽然坐直了。他坐直以後覺得自己不大自然,便欲蓋彌彰地撐著膝頭,把威勢架了起來,笑也不笑地看著沈澤川。
「在帳子裡久等了。」左千秋引著沈澤川,「路上難走吧?跟著我們先把飯用了,邊吃邊談。」
他說著轉頭,用眼神示意蕭方旭。
蕭方旭審視著沈澤川,他還記得這張臉,但氣質已然與一年前見到那個人時的截然不同,他心道好吧。
這是真他媽的好看。
「坐。」蕭方旭冷酷地說道。
骨津端茶,晨陽上菜。飯菜很簡單,大盤燉羊肉,鮮奶兌糙茶,熱騰騰的麵餅,還有前線常見的白菜青菜。
沈澤川看這分量,顯然是高估了他。
左千秋招呼著沈澤川用飯,撕了麵餅,說:「這邊好東西少,想給你接風洗塵,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湊合著用吧。若是過年能休戰,到了大境,定然不會再這般委屈你。」
沈澤川覺得「委屈」兩個字來得古怪,他是來跟蕭方旭談互市和借道的事情,蕭方旭肯見他,怎麼樣都不該用上「委屈」這個詞。
「一別半年,上回在闃都相見時,還沒有這般瘦。」左千秋說,「你師父還好嗎?」
沈澤川筷子還沒下,頷首道:「師父近來身體好,在茨州清閒,常念著您,在我來時特地吩咐,要我捎信過來。」他回首,喊了聲,「費盛。」
費盛把信呈遞給了晨陽,左千秋又和沈澤川寒暄了片刻,蕭方旭用匕首刮著羊肉,說:「你到這兒來,是想跟我談互市?」
「不錯,」沈澤川應道,「也想跟王爺談馬道的事情。」
「離北的馬道不白借,」蕭方旭把割下來的羊肉碼放在碟子裡,「你付得起錢就行,但是互市不外借。」
「王爺如果不外借,互市今年就要空置。」沈澤川嘗了麵餅,說,「今年仗打得凶,回顏部的草場被悍蛇部徵用,就等著用僅剩的牛羊在互市上換取能過冬的糧食。如果互市沒有開,那數千人都要餓死在大雪裡。」
「離北願意空出地方給回顏部過冬,已經是仁至義盡。我們今年有難處,他們也知道。」蕭方旭把匕首擦乾淨,看向沈澤川,「你知道把互市讓給你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今年冬天你的人可以穿梭在離北。現在是戰時,如果中間混入了投靠邊沙人的洛山土匪,你敢承擔後果嗎?」
「我不敢,」沈澤川直視著蕭方旭,「所以我會杜絕這個『如果』。」
蕭方旭把匕首扔進邊上的托盤裡,說:「這種話我不信。」
「那何不把審查權交給王爺呢,」沈澤川攥著帕子,緩緩笑了笑,「茨州給糧,至於怎麼送過去,都由離北說了算。」
「你想換什麼?」蕭方旭沉聲說,「這樁生意對你根本不划算。」
「我想換條路,」沈澤川伸出食指,虛虛畫了條線,「一條能夠貫穿大周東北全境的商路,給離北和茨州一個長久聯繫的機會。」
蕭方旭沒接話,那邊帳子掀了起來,蕭馳野進來了。
第163章 舟川
沈澤川的目光在蕭馳野身上打了個轉, 像是不露痕跡的撩撥, 僅僅一瞬間而已,快得讓蕭馳野只能抓住最後那點餘波。
「我把互市借給你, 你給離北什麼好處?」蕭方旭擦淨手, 「離北不靠商路活。」
「過去世家以遠交近攻之策牽制離北, 把離北南側架空,讓離北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現下我願意讓中博與離北再次相銜, 在離北和啟東的中間做個緩衝地帶。」沈澤川說, 「離北要跟邊沙打持久仗,如果不能與中博成為盟友, 那就實在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