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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馬車停在茨州城外,官道兩側都是隨行的離北鐵騎。陸亦梔坐在其中, 聽著簾外腳步聲起, 有人喊著「同知」。
同知。
陸亦梔輕輕合掌,欣喜地想著。
就是他了!
周桂站在馬車外, 遙遙地行禮, 說:「拜見世子妃, 世子妃舟車勞頓,還請速速進城。」
陸亦梔沒有見過周桂,自然也沒有聽過周桂的聲音。她適才聽人喊的是同知,便把周桂當作了沈澤川。馬車駛向城門, 她在車輪碾動間悄悄掀了一角窗簾, 看見周桂的背影。
周桂背身而立, 陸亦梔看不到正面,心想這沈澤川與蕭馳野在信里形容的不大一樣啊。她悄無聲息地放下帘子,過了片刻,再次掀開,又看了一次。
周桂這次露出了正臉,他比蕭既明都要年長許多歲, 身量居中,面容清癯,還蓄著把美須,陸亦梔驚得目瞪口呆,好在理智猶存,還記得沈澤川比蕭馳野小兩歲。
正當時,只見周桂微俯身讓出路來,余出抹白影。那白影身形高挑,雖然是側著身,但能隱約窺見其容貌。陸亦梔細細地打量著,心道阿野果真沒有吹牛,他確實生得好看,想必更像母親一些。
沈澤川哪知道陸亦梔正打量著自己,他低聲與周桂說:「今日還請諸位先生起草新文書,其他事情暫且推後,改日再談。」
周桂再遲鈍也知道陸亦梔這一趟是為了見誰,他緊跟著沈澤川,說:「我馬上從衙門調人過來。」
沈澤川一愣,說:「調人做什麼?」
周桂掌心冒汗,答道:「保護同知!」
沈澤川竟然無言以對,他看這趟隨行的離北鐵騎有五百人左右,要真是為了拿他,周桂想攔也攔不住。蕭馳野八月以後還沒有來信,他只能憑靠猜測行事。當下隨口安撫道:「興許世子妃只是借道,從茨州可以直達茶州,再入啟東就方便得多。大人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們與離北不是敵人。」
誰知沈澤川這麼隨口一說,還真說中了。
陸亦梔此次南下,正是為了去啟東。
陸廣白叛逃,陸平煙受到牽連,被朝廷下令要押入闃都受審,但是戚竹音直接收押了邊郡的督軍太監迎喜,以迎喜屢次干預邊郡軍務、涉及邊郡糧草問題為由,要求兵部先給她一個交代,並且把陸平煙接入自己營中照顧。戚竹音早在六月就發書離北,要蕭既明儘快把陸平煙接走。
這件事是大案,陸廣白叛逃以後是否會投靠邊沙十二部最為關鍵,大周現在得不到任何邊郡守備軍的消息,僅僅從陸廣白深入大漠的行為來看,他投靠邊沙十二部的可能性更大。朝臣奏請審理陸平煙,就是想把陸平煙押入闃都作為人質,好在日後與陸廣白交涉。兵部傳達的文書在啟東受到了阻礙,戚竹音視而不見,這個時候本該由錦衣衛欽提。
但是欽提沒有成。
六年前中博兵敗案,以紀雷為首的錦衣衛拘傳沈澤川就是欽提。它不僅需要緝拿牌票,還需要駕帖以及御筆批文。李建恆死後太后代行天子之權,原本確實想要由太后與內閣聯名下達文書,代替御筆批文這一項,可是戚竹音不受,她只認天子御筆,只要下到啟東的錦衣衛沒有帶著御筆批文,她就不會放人。
花戚大婚,韓丞親自率領儀仗隊前來,也有與戚竹音交涉的意思。太后給出的報酬相當豐厚,但是沒有談攏,戚竹音如今作為闃都的兵馬依仗,他們也不敢強行要求戚竹音交人。蕭既明上次借著送禮的由頭,就是讓人前去打探消息,戚竹音給了明確的口信,陸亦梔此行就是為了把陸平煙接到離北去。
順路為家中老父看一看沈澤川到底何許人也。
沈澤川自然不能讓陸亦梔下住驛站,特地著人把家中庭院收拾出來,以蕭馳野的名義請陸亦梔落腳。陸亦梔見那宅子的飛檐都是蕭馳野喜歡的樣式,內外打理得井然有序,不禁想起了臨行前蕭馳野寫給自己的信,裡邊有三頁紙都是在夸沈澤川。
陸亦梔下了馬車,丁桃就歡歡喜喜地來接人。陸亦梔一見他就高興,拉著他看了個頭,說:「桃子也躥了個頭,怎麼不跟二公子回家呢?」
丁桃說:「主子叫我留下來,守在公子身邊。」
陸亦梔喚丫鬟給丁桃端糖,坐在椅子上,籠著自己的衣袖,溫柔地問:「二公子常住在這裡呀?」
丁桃被喬天涯敲打過,這會兒支支吾吾,又不敢對世子妃講假話。
陸亦梔就更加溫柔地說:「以前咱們在家的時候,你可常來陪我解悶。世孫一直知道有個桃子哥哥,整日念著你回家帶他玩。」說著微微側身,有些傷心,「六年不見我們小桃子,與我也生疏了。」
丁桃趕忙說:「不生疏的!世子妃待我好,臨去闃都前還囑咐津哥照顧我,我都記得的。」
陸亦梔便轉了回來,說:「你年紀小,他們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照顧你。阿野在闃都叫人欺負,我聽聞以後便食不下飯,整夜輾轉反側,擔心了許久……」
丁桃聞言立刻說:「主子離開闃都時沒有受傷,八大營追不上我們的腳程,來的那個韓靳,現在還關在牢里呢,世子妃不要擔心,主子現在很厲害的。」
「既然阿野這麼厲害,」陸亦梔憂心忡忡地說,「你們怎麼還走了那麼久?」
「公子受了傷,」丁桃回憶著說,「主子被韓丞圍困在城裡,公子幫了好大的忙。可是那韓丞太可惡,竟然用老師威脅公子。公子沒救下老師,出來以後,就病得很嚴重,路上的大夫都看不好,我們不敢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