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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花香漪接著說:「今日元琢沒死,對方必然已經知曉,為了穩妥起見,還請侍郎想個辦法掩人耳目。」
潘藺答道:「我已有辦法。」
「此刻天色已晚,我不能再久留。」花香漪起身,由侍女扶著,到了珠簾邊,看裡頭的姚溫玉面如白紙,到底沒說什麼,就此告辭。
花香漪走後一個時辰,潘府後門便送出具草蓆包裹的屍身。外院打探消息的人不知詳情,只聽說是照月郡主從外邊撿回來的乞丐,半夜病死了。蹲守多時的追兵一路跟隨,到了亂葬崗翻檢屍體,發現與姚溫玉身量一般無二,連斷腿的傷口都相差不離,只是面部受損,但唇間咬痕相似。
男人不敢耽擱,撤人回府,前去稟報。
* * *
翌日照月郡主與潘逸啟程回丹城,她才生了孩子,隨同的老媽丫鬟很多,光是車就裝了十幾個。潘藺上早朝,立在階下等候時,看孔湫與岑愈站在前邊,他擔心朝中有人觀望,便沒有上前。
如今儲君寅時起身,卯時上課。內閣組建的筵官都是從翰林里精挑細選的學士,早課一直要到晌午才能作罷。垂簾理政的人仍然是太后,李劍霆只是從在薛府聽課變成了在王宮聽課,只要內閣沒有通過票決,她就必須繼續做個學生。禮部早就籌備登基事宜,但眼下被孔湫等人壓著,大典遙遙無期。
薛修卓仍然在教李劍霆,李劍霆沒有參政之權,卻有聽政之權。她一日睡得很少,早課以後小睡片刻,下午就是以孔湫、薛修卓為首的內閣會議。六部大小事宜都要由內閣呈報,他們站著參酌商議,李劍霆很少開口,但她態度恭謹,不論是早課還是會議,永遠比大臣先到,會立在明理堂檐下恭候。
孔湫、岑愈原本對李劍霆很是不喜,但也得承認李劍霆的態度足夠誠懇,她的求學之心遠比李建恆更加明顯。
潘藺下朝後,準備登車,待他將要放下帘子時,卻看見薛修卓與人走出了宮門。兩個人相視一瞬,潘藺鎮定地頷首,勉強行了半禮,隨後就放下了車簾。
* * *
喬天涯扣上了窗,發出輕微的聲響。
姚溫玉便醒了,他仿佛才從搖晃的馬車內出來,悶熱無處不在。他轉動著眼睛,看見了喬天涯。
喬天涯說:「現在是寅時三刻,你還能再睡。」
姚溫玉面無表情地說:「大夢一場,不堪回首。」
喬天涯倒著茶,喝了一口,沖他舉了舉杯,說:「喝嗎?」
姚溫玉靜了片刻,說:「茶無滋味,換酒吧。」
「你傷勢未愈,不宜飲酒。」喬天涯說著解下腰側的燒酒,搖了幾下,擰開自己喝了,「我喝給你看。」
待喬天涯喝完了,姚溫玉便說:「好酒。」
喬天涯額前的發滑擋了眼睛,他最近的胡茬還沒刮乾淨,他聞言摸了幾下,說:「幾吊錢的酒,算不上好。你若是好了,我情願花上幾十兩銀子,讓你嘗嘗真正的好酒。」
姚溫玉唇角微動。
喬天涯靠著桌子,看著他,說:「過幾日離北的軍匠就到了,我可以與你出去看茨州的秋景。」
姚溫玉的笑容轉瞬即逝,他望著窗外,又是檐下馬的噹啷聲。他靜了好久,才說:「勞煩你給同知說,明日的花戚大婚替我備份厚禮,花三小姐於我有救命之恩,也替我與她道一聲謝,不要與她講別的,告訴她我很好。」
喬天涯應聲。
姚溫玉目光放空,他說:「彈琴吧。」
沈澤川起身時,在庭院裡聽見隱約的古琴聲。
費盛調侃道:「這喬天涯深藏不露啊。」
沈澤川側首,說:「喬家沒落,他那些公子嬌氣都沒有留下來,最難的時候是流放時,要跟野狗搶食,還要照顧嫂嫂。他如今僅存的只有那把古琴,日日擦撫,愛惜非常,從不彈給別人聽,這是他的傲氣。」
費盛見過那琴,連丁桃都不敢碰。他不懂這點傲氣,但也沒有出言詆毀。他跟喬天涯共事多年,雖然從闃都到茨州都想代替喬天涯的位置,但心裡肯承認喬天涯的本事。
第150章 亂臣
天琛帝新喪, 按照禮制, 花戚大婚應該延後。但是蕭馳野叛出闃都,闃都有求於啟東, 太后與內閣多次詳談, 最終還是在七月把花香漪嫁了過去。
這次太后傾盡全力, 給花香漪備下的嫁妝豈止是十里。禮部依照公主規製做的安排,送行的儀仗隊都由韓丞親自率領, 隨行的嬤嬤侍女更是數不勝數。
花香漪登上馬車, 眼看要出發了,太后竟追出兩步, 險些喚出聲。可她到底要顧及顏面, 任憑耳邊的東珠搖晃, 只是扶著琉緗姑姑的手,低聲說:「我的囡囡啊……」
儀仗隊出了闃都,沿著遄城官道往啟東去,其間會與茶州擦肩。韓丞原本擔心茶州土匪前來搶劫, 特意帶上了八大營, 豈料途中相安無事, 羅牧還順便送上了賀禮。他們繼續往南,戚竹音早已在啟東境內恭候。
「說起這個戚竹音,」韓丞的馬貼著馬車,隔著車簾與花香漪說,「三小姐還沒有見過吧?」
裡邊輕嗯一聲。
韓丞愛倚老賣老,聞言精神大振, 說:「老臣與三小姐說說家常,那戚竹音雖是女兒,卻不好相與。三小姐常居大內,想必不知道她年年入都時凶神惡煞的模樣。咸德年戶部吃緊,她為了啟東軍餉,敢叫親兵堵了魏大人的轎子。可戶部確實拿不出銀子,沒辦法,她竟然跟闃都里放虎皮錢的混子們結交起來,混跡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