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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病的事情喬天涯都沒隱瞞,這事兒要是蕭馳野沒回來,他不說是因為沈澤川的吩咐,但是蕭馳野回來了,喬天涯借著這個機會,也要給蕭馳野提個醒。
喬天涯說完了,沒等著他們吩咐,自個兒說:「昨晚周府那邊的事情還沒商議完,既然主子今天不出門,那我就去了啊。」
說罷晃出竹簾,遁得都比誰都快。
沈澤川昨晚沒睡多久,這會兒看著書困。他目光又挪到蕭馳野臉上,見蕭馳野看著自己,恍若才知道似的眨了一下眼睛,裝得還挺像回事兒。
蕭馳野沒吭聲。
沈澤川鬆了手指,露出面,說:「阿野,我好餓。」
蕭馳野把那拆開的信折起來,原狀塞回去。
沈澤川伸腿外探,踩到了蕭馳野的鞋尖。他把書擱桌面上,趴了身,腳尖沿著蕭馳野的小腿蹭了蹭。
蕭馳野盯著他,隔著點距離冷酷地說:「你把我的心肝臟脾都捅爛了,沒救了,沈蘭舟,我死了。」
第144章 九里
蕭馳野快馬加鞭趕回來, 歇一夜, 今晚子時以後就得上馬返程。他日子排得緊,這兩日是費盡心思攢出來的, 為了不耽誤交戰地的輜重押運, 連續跑了八九日, 就是想見沈澤川。
可誰想到會這麼生氣呢?
蕭馳野架著猛,把猛的腳鏈拆了又裝上, 惹得猛撲騰著翅膀鬧脾氣。蕭馳野也鬧脾氣, 他煩,他還越想越生氣。
紀綱拎著鳥籠子溜達回來, 看到蕭馳野吃了一驚, 猶豫片刻, 還是進來了。蕭馳野對師父見禮,他這麼高,站邊上紀綱得仰頭看他。
「北邊的戰事吃緊,」紀綱遞過鳥籠說, 「你師父打得辛苦吧。」
蕭馳野把鳥籠掛起來, 說:「是辛苦, 師父惦記著您,時不時就要提起來。」
紀綱背過手,說:「我沒打過仗,沒什麼用處。你趕這麼急回來,是有要事辦?」
蕭馳野心想還沒辦呢,嘴上應著:「北原獵場那塊空給我了, 禁軍打算在那裡留駐,我回來問問蘭舟進程,等時候差不多了,就安排個人過來。」
紀綱知道這些事都是他們詳談的,點了點頭,也不多問。
蕭馳野難得遇見紀綱,趁著機會說:「蘭舟去茶州的路上是不是病了?師父,他挑嘴,在家裡的時候有您盯著,每樣還揀著吃一點,病了肯喝藥。一出去辦事,左右都聽他的話,沒人盯著他,他就敢挑。」
紀綱一聽這事兒,就想起來了,說:「我昨日還想說他呢!」
「他給您岔過去了,」蕭馳野終於不折騰猛了,抬了臂放猛走,「他心虛,他保准不敢跟您提。」
紀綱點了頭又覺得不對勁,問:「心虛什麼,川兒還有事瞞著我?」
「是啊,」蕭馳野眉間微皺,說,「他左手劃了那麼大道口子,回程又長,路上藥換得不勤。昨晚上我看的時候,掌心都要讓汗泡壞了。」
紀綱神色一變,緊跟著問:「他人呢?」
「睡了,」蕭馳野頓了片刻,接著說,「昨夜睡得晚,也累得厲害,今早起來就乏。以後還是得師父盯著,免得他不把身體當回事兒。我在離北隔得遠,好些事情都只能由著他在信里說,他要是有心瞞我,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紀綱挺直身體,說:「我得盯著他換藥。」轉念一想,又喟嘆,「從前在寺里沒養起來,請的大夫都不中用,看不出所以然。他的身體不比別人,時間越久,越要好生照料。你也知道,他入都時先是受了詔獄的刑,又挨了廷杖的打,再經你那一腳……那腳踹得真狠!若非有錦衣衛的舊識們暗中相助,川兒早就懸了。那時候虧損得厲害,又為著掩人耳目服了藥,如今我日夜憂心,就是怕。」
蕭馳野沉默片刻,忽然掀袍跪了下去。他正正經經地撐著地面,對著紀綱磕了頭。
紀綱頓時驚愕道:「你這是做什麼?」
蕭馳野就著這個姿勢,對著地面說:「六年前我馬過中博,最恨沈衛,不齒他棄城而逃,又忌憚太后扶持傀儡,因而在闃都踹了蘭舟一腳。師父說得不錯,我當時踹得狠,是衝著要他命去的。」
紀綱一時凝噎,又怕屋裡的沈澤川聽見,便別開頭,重嘆一聲。
蕭馳野定了少頃,接著說:「蘭舟如今身體抱恙,這是我的錯。中博的大夫不行,我已經去請了一燈大師,待到今年秋後戰事緩和,我師父也要來把脈。蘭舟就是萬般難養,我也要養。可是我如今遠在離北,行兵送糧不能耽擱,見不著他,就不踏實。茶州這樣的事情,多了不行,我在中博既無親眷也無好友,唯有師父能夠託付。師父,蘭舟少時驟逢劫難,愛藏心事,有傷有痛也不講,但他把您當作父親,只要您在他身邊,他就總會顧及些。我沒有別的請求,只求您罵他幾回,讓他知錯知痛——他下次再做這種事情,您就抽我蕭策安!」
紀綱錯愕地呆在原地,覺得這話不對頭,但又一時間說不上哪裡不對頭。他看向窗,竹簾里有茶盞輕磕的聲音,就那麼一下,也沒動靜了。
* * *
池塘里的青蛙撈完了,用過晚膳,院子裡很安靜。
蕭馳野飯後就去沐浴,浪淘雪襟和猛都被餵飽了。沈澤川站檐下撈了把新栽種的九里香,庭院裡沒別人,夕陽餘暉中,檐下的小案上擺了些茶點。沈澤川坐下來,望著遠處的落日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