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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喬天涯把嘴裡叼著的草芯摘了,說:「我就是當著侯爺面講也沒事,他這次要是回來,你得先讓他別瞧見那傷。」
沈澤川抬起左手,雖然包紮妥當,但天熱,傷口的位置易沾汗,如同螞蟻啃咬。他說:「蕭策安忙著呢,沒有個把月回不來。你們不提,他自然不知道。」
喬天涯又把草芯咬回去。
沈澤川說:「你要跟他告狀麼?」
喬天涯駕著車,說:「待會兒,待會兒再說,我這聽不清。」
沈澤川擱下手,說:「我到家給他寫封信,這事就過了。」他說完想了片刻,覺得脖頸已經開始隱約癢麻,像是想起了被蕭二咬的滋味,於是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這事就過了。」
喬天涯嘴上應了,一抖韁繩就想。
果然告訴侯爺最能治,靠譜!
* * *
沈澤川這一次走了小半個月,七月流火,茨州比茶州冷許多,因為靠近離北,所以已經有秋季的景象。
周桂總算把人盼回來了,早早在城外等候著,見車馬靠近,便提著袍子走過去,喜笑顏開,說:「同知,成峰!一路辛苦,快快入城,我已備了桌席為你們接風洗塵!」
他們在城門前稍作寒暄,一起進了城。周桂的席就設在他府上,桌上倒沒有怎麼提公事。周桂知道沈澤川在路上生病的消息,用過飯後就親自把沈澤川送出了府,只說萬事不急,等同知休息一夜再談也來得及。
話雖如此,沈澤川還是把喬天涯留在了周府。晚些周桂和孔嶺會在書齋召集幕僚詳談茶州一行,到時候讓喬天涯旁聽應答,也不會誤了事。
另一頭紀綱也等了好久,站在巷子口老遠看見沈澤川就來接。這會兒天正黃昏,沈澤川又垂著袖子,紀綱便沒瞧見那傷。他把沈澤川上下看了,緊跟著問:「怎麼路上還病了呢?臨行前不是叫松月備了大氅,就是擔心路上變天。」
沈澤川抬起右臂,引著師父進門,說:「風寒罷了,沒什麼大礙,都是小事。師父吃了嗎?適才在周府坐了一局,我還沒吃飽呢。」
紀綱與沈澤川並肩入門,還想問問病情,卻被沈澤川的「沒吃飽」給帶走了,高興地說:「師父早猜著了,知道你今日到家,早上專門去挑了幾尾肥魚。你想吃什麼,師父都給你現做,已經收拾乾淨了,料也備得齊,快得很!」
丁桃湊在後邊,冒著腦袋說:「公子,公子回家啦!」
歷熊也在後邊跟著喊公子,丁桃的麻雀跳到他肩頭也嘰嘰喳喳。從門到庭院不過幾步路,卻比外頭還要熱鬧。庭院裡的花草侍弄得比他走前還要好,正屋廳堂寬敞,竹簾都掀起來了,看著舒服。
沈澤川陪著紀綱又吃了一頓,詢問了丁桃和歷熊的功夫進展。好在他傷的是左手,席間一直擱在膝頭,沒讓紀綱起疑。屋裡的熱鬧勁直到子時才散,紀綱讓沈澤川早早休息。因為晚上是喬天涯輪值,他便把丁桃和歷熊一起給拎走了。
屋裡一靜,沈澤川才舒口氣。他褪了外袍,侍女們把帘子都放了下來,點起了薰香。他們的屋裡一貫不讓人留夜伺候,侍女一退到廊下,屋裡就只剩沈澤川了。
沈澤川沐浴更衣,回到屋裡重披上外袍,挑燈寫信。丑時一刻喬天涯回來,把周桂他們新擬的冊子呈交到沈澤川桌上。
沈澤川封了信,說:「離北近來是什麼消息?」
喬天涯臂間搭著自個兒的褂子,說:「壞消息,主子明早聽最好,今晚能睡個好覺。」
沈澤川翻著冊子,說:「最壞就是邊沙人已經打到了門口,你說吧。」
喬天涯轉過椅子,倒跨上去,說:「那倒沒有,就是侯爺的消息。侯爺帶著禁軍到了離北境內,沒有直往北邊回大境與世子會面,而是去了中博跟前的邊博營。侯爺就在邊博營待了一夜,次日就帶兵東襲,先打了沙三營,給老王爺立了一功。」
沈澤川抬眸,想了片刻,笑起來:「沙三營可不是小功。」
「是吧,」喬天涯接道,「這麼大的功,得賞啊。」
沈澤川聽著這話,便說:「王爺賞他什麼?」
喬天涯伸出手指,說:「賞了咱們侯爺一個營。」
沈澤川微微挑眉。
喬天涯繼續說:「就是邊博營,王爺把侯爺留在了那裡。至於侯爺打下來的沙三營,王爺反而交給了郭韋禮。這人主子記得嗎?就是前頭構陷骨津通敵的那位老哥。雙方交接不愉快,侯爺退到了後頭,被沙三營和柳陽三大營夾在中間,往北往東的戰事都沒有他的影子。」
沈澤川鬆開了手指,合上冊子,說:「邊博營是世子用來做補給地的大營,策安留在那裡,管的是離北輜重。」
但是離北鐵騎里不缺輜重將軍,蕭方旭為什麼一定要讓蕭馳野做?別的不提,蕭馳野做這個輜重將軍遠比他做沙三營主將更難。蕭馳野如果在沙三營,那隻要帶著禁軍跟邊沙人打好仗,時間一久,有了戰功傍身,什麼閒言碎語自然煙消雲散,他到時候再進入北邊的交戰地,接觸離北將領也有底氣。可是他做邊博營的輜重將軍,就先在將領里矮了一頭,是要聽各方指派要求,滿離北跑著送物資。這活不僅不好干,還容易受氣,算起戰功不如前頭打仗的主將,可吃的苦卻一點不比別人少。
喬天涯沉默片刻,試探地問:「侯爺是不是王爺撿的?這待遇比起世子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