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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蔡域心有餘悸,轉念就恨得牙癢。他自認為做得很大方,雖然占了糧食的大頭紅利,卻還是給底下的小子們分了肉渣,讓他們不至於餓死,豈料這些人根本不知感恩。
「既然他們不仁,我也只好不義了。」蔡域坐下身,在透光的窗邊陰聲說,「貪心不足蛇吞象,待我逮幾個以儆效尤,讓他們明白,我蔡域是老了,可還沒有老到任人欺辱的份上。」
這邊蔡域敲鑼打鼓地處理小幫派,那邊沈澤川的風寒也逐漸好了起來。費盛的聽記做得很快,不僅把茶州的物價記錄在冊,還差人去了樊州做聽記。
頭幾日,沈澤川沒有放出茨州是來做糧食生意的消息,孔嶺只是在茶州各處買外貨,他們就像是專程來採買的。有人上門打探消息,孔嶺也含糊其詞,不怎麼上心的樣子,幾日以後,前來打探的人也少了。
孔嶺跟著沈澤川外出,到奚家的鋪子裡轉。奚家在此的鋪子多是水貨、胭脂以及藥材。
「城外哀鴻遍野,城內還是太平富貴。這甭管是不是亂世,受苦的總歸是百姓。」孔嶺捧了把藥材嗅,夸道,「好東西。」
「奚鴻軒在生意場上還是有遠見,」沈澤川環視著鋪子,「旁人一般不敢在這兒開這樣的鋪子,不是怕被搶,就是怕做不起來。中博這些年飯都吃不起,誰曾想城內有勢之人遠比厥西的商賈們更加豪奢,缺的就是這樣的鋪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孔嶺似是感慨。
沈澤川跟他談奚鴻軒,就是談自己的錢庫,其中的重量孔嶺心裡明白,這是對他在茨州站隊的褒獎。孔嶺心下一緊,覺得那日自己還是太孟浪了,人都道藏拙,在聰明的主子跟前顯示自己的聰明,不是什麼好事情。
孔嶺沒接話,打了個馬虎眼。沈澤川便沒再繼續,又看了一會兒帳,跟掌柜們細細詢問了厥西那頭的消息。掌柜們孝敬了些玩物,玉器之流沈澤川一概不收,合了眼的只有把扇子。但是他拿慣了蕭馳野送的那個,把這新扇子掂在掌中總不太得勁,算是湊合著用,心裡還惦記著蕭馳野回來的時候,別忘了這回事。
* * *
茶州的雨停了,離北卻下了起來。中博還熱著,離北已經開始轉涼,七月起風,雨下完就該冷了。
蕭馳野自打收到了蕭方旭的信,心情就沒有好過。他仍然駐紮在沙三營,但和邊博營連上了巡邏範圍,把兩營全部納在眼下,四方戒備。
鄔子余原本三日後就要北上送戰馬,現在也拖了幾日,他不能自個兒跑,得跟著蕭馳野。蕭馳野接了信,就是現如今離北的輜重主將,去哪兒他都說得不算,要聽從各方軍需調令。
蕭馳野從營牆上下來,淋著雨往帳子回。這會兒天都要黑了,伙夫鏟著鍋,招呼著吃飯。離北鐵騎跟禁軍涇渭分明,大家各蹲一邊,都是屁股對著對方。
離北鐵騎是因為先後吃了敗仗,面上過不去,躁得慌。禁軍本身作風很不正經,個個都是插科打諢的好手,脫掉了鎧甲規矩少,都好玩,這點也入不了離北鐵騎的眼。
蕭馳野從晨陽手裡接了帕子擦汗,帳子是敞開的,沒垂帘子,不然裡邊悶。他還沒坐下,就見骨津進來,說:「主子,公子的信到了。」
蕭馳野接了,抬手讓他們退下去,給自己沏了糙茶,邊喝邊拆那不大不小的包袱。裡頭的東西不多,鼓鼓囊囊的油皮袋底下壓著疊放整齊的衣裳,他沒顧著看,先打開了袋子。
袋子裡只有兩樣東西,一把已經壓癟泛黃的九里香,一封信。信浸久了,有點潮,蕭馳野拿起來時還能嗅見花的香味。他一口氣喝盡糙茶,拆開了信。
信不長,看完了,蕭馳野的茶也咽下去了。他轉頭看帳子口,那還立著晨陽和骨津,蕭馳野神色如常地說:「掛帘子,我冷。」
骨津想說剛不是悶得慌嗎,但晨陽已經撤了鉤子,把帘子放下去了。
帘子一擋,蕭馳野就把那信反覆看了好幾遍,最後重重地倒在床鋪上,舉著信一個一個字地讀。
分別數日,知你相思,特贈小物以撫慰。
摸它如摸我。
蕭馳野盯著那一行字,又重複了一遍。
摸它如摸我。
蕭馳野喉間乾燥,莫名笑起來,目光有點發狠。
最底下又輕又草地寫著:孤枕難眠,何日歸榻?抱我才好睡。
蕭馳野鬆開指,望著頂,半晌後猛地翻身,埋進了枕頭裡。可是沈澤川就猶如趴在他身邊,咬著耳朵散漫地說:「抱我才好睡……」
第138章 謀士
晨起時天色才亮, 沈澤川用過早飯, 跟孔嶺登車去了上回的脂粉鋪子。前堂照常做生意,後院由喬天涯和費盛站著, 錦衣衛把內外都盯得嚴實。
巳時兩刻, 羅牧的轎子也到了, 他今日著著醬色斜領大袖袍,尋常打扮。掌柜的人機靈, 看羅牧後邊跟著幾個眼生的侍從, 便揚聲說:「一會兒日頭毒辣,站外邊辛苦, 帶哥幾個到房裡吃茶歇腳去。」
那幾個侍從眼神交匯, 料想羅牧跑不掉, 才跟著夥計往房裡挪動。他們進了屋,偏要把帘子掛起來,這樣就能時刻盯著前堂的大門。
夥計跟在羅牧身邊,奉著巾帕請羅牧擦手。羅牧照常擦了, 看了圈櫃面上的貨。掌柜的笑臉相迎, 說:「上回大人來, 小的們沒有備齊貨,這回可一早就準備了,還有些東頭才到的玉器玩物,都在後頭,您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