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頁
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這是有事啊, 」費盛往外靠了幾步,搭著廊子底下的欄杆, 說, 「你先說,你跟那『璞玉元琢』什麼關係?」
「見過, 不熟, 有點印象。」喬天涯輕描淡寫。
喬天涯越是這麼說, 費盛越是覺得有事,他說:「姚溫玉沒入仕,白衣一個,常年待在外邊, 赫連侯想見他一面都難, 你在哪兒遇見的?」
「緣分唄, 」喬天涯答話不正經,「我也沒想到啊,這不就是想請你打聽一下嗎?」
費盛套不出究竟,便淡了詢問的心,如實說:「海閣老出事以前,曾要姚溫玉離開闃都回晉城。晉城是姚家本家, 那還有姚太師的學生,能替閣老照看他,但是姚溫玉沒走。」
喬天涯「哦」了一聲,立在檐下看雨連續掉著。
費盛繼續說:「恐怕姚溫玉當時也察覺了,閣老讓他走,是存了死志,所以他上了馬車,繞了一圈便回去了,在府中等候閣老下朝,誰知這一等,等到的是閣老死諫的消息。」
雨珠打濕了喬天涯的靴頭,他望著庭院漸起的薄霧,目光落在水窪上,看見的是他自己。
費盛頓了須臾,看喬天涯神色如常,才說:「閣老下葬時萬人送行,姚溫玉是他唯一的學生,把閣老當作父親辦的。沒幾日太學暴動,他的書都被撕乾淨了,若非孔湫藏得及時,只怕他也要被學生們給生撕了。可是後來出了皇女的事情,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我在闃都的眼線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喬天涯轉過目光,重複著:「消失了?」
「不錯,消失了。」費盛搭在欄杆上的手在空中虛畫了個圈,說,「我跟你從闃都逃命的時候,一度斷了和眼線的聯繫,直到不久前才恢復,當時姚溫玉已經消失了。闃都是錦衣衛最熟悉的地界,我的人說消失了,多半就是死了。」
喬天涯不假思索地說:「不可能,孔湫還想要振興穩健派,姚溫玉就是必要人選,於公於私,孔湫都不會讓他死。」
費盛看著喬天涯,待他說完了,才接著說:「我說他死了,也是有憑據的,你聽我講完。最初人只是不見了,孔湫岑愈都在尋找他,但是未果。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海良宜下葬的菩提山,我的人前去探查,發現了廢棄的馬車,他被人劫持了。可如果是純粹的劫持,就一定會跟孔湫交涉,起碼該談些相應的條件,才能讓姚溫玉發揮人質的作用,然而孔湫那頭根本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不僅是孔湫,連晉城姚氏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喬天涯眉間微皺,說:「若是太學沒有發生暴動,他就是穩健派的新秀,但是太學暴動以後姚氏一落千丈,他已經無法再承擔號令天下學子的重任,對於闃都而言就是廢子。殺他總要有個理由,在我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是吧,」費盛轉過頭,奇怪地說,「他無官無職,卻是姚氏的嫡孫,殺他只有麻煩沒有好處,我也想不明白。」
屋裡沈澤川在喚人,喬天涯便中止了話題,掀簾進去了,再也沒提過這事。
* * *
羅牧很謹慎,沒有直接同蔡域說,而是哄高興了他的小妾,讓小妾跟著他出入書房。書房裡頭的私信半遮半掩,由蔡氏的侍女謄抄了下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轉到了蔡域手中。
蔡域一看,登時大怒,把羅牧叫到府中,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看你是個老實的,才肯把妹子許配給你。你府上有困難,哪一次不是我蔡域慷慨解囊?我把你當作親妹婿,你便跟人在背後搗鬼!羅夢正,你看看你自己,如果沒有我在旁托著,你算個,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了!」
蔡域混跡草莽間,罵人粗鄙,說得羅牧跪了下去,在桌子前悔道:「兄長待我好,我哪能恩將仇報?這些私信都是沒姓名的雜信,從哪裡來的我也不知道,我心裡害怕,夜裡也睡不好,整日恍惚,就想尋個機會跟兄長說。」
蔡域越發來氣,把私信扔在桌上,指著羅牧說:「你尋什麼機會?你我就是前後院的距離,你腿瘸了嗎,跑不過來?要不是我發現得早,你就跟人狼狽為奸了!」
蔡域氣得不舒坦,站起身走了幾步,連連撫著胸口。
「你可真不是個東西,羅夢正!我說呢,今年春後,怎麼罵我的人多了,原來是你們在背後要捅我刀子!一群不要臉皮的腌臢貨,老子出名那會兒,你們還是穿開襠褲的小奶娃娃,我平素各種接濟你們,反倒讓你們給咬了一口!怎麼了?眼看著糧食賺了錢,都紅了眼,呸!你們也配做這生意?你們拿得起來嗎,啊?」
羅牧惶恐不已,想要說話,蔡域喝道:「跪穩!在外頭我給你臉,想方設法捧著你,你不珍惜,偏要跟這些白眼狼攪和在一起。我告訴你,要不是妹子愛重你,今日我就讓你有來無回!」
羅牧大汗如雨,悶著頭不再吭聲。
蔡域站著,看羅牧背上都被汗滲濕了,只管冷笑。他前半生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到了年紀,總算安穩下來,出去辦事,誰不恭恭敬敬地叫聲「蔡老」?中博大小土匪都得給他面子,就是他百般看不上的雷常鳴也不敢在他跟前撒野。
羅牧跪了不知多久,蔡域胸中的氣才歇了些。在他看來,羅牧是沒膽子的人,羅牧敢把這些私信藏這麼久,鐵定是受了對方的煽動,這說明對方是真的在算計他,要從他跟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