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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羅牧沒應聲,只說:「白費那錢財幹什麼?幾口窩頭就能打發了,他多半是來借錢的,我不見他。」
小妾不依,環著羅牧撒嬌賣痴,名帖滑到了地上。
羅牧眼睛跟著名帖走,半握了小妾的手臂,說:「等咱們去茨州的時候再見也來得及,你看,帖子掉了,快撿起來……」
小妾見軟的不行,就扭身站起來,鬧起脾氣。那繡鞋踩到了名帖,她輕跺了幾下,說:「我嫁進來,還沒有替老爺招待過客,都是明媒正娶的,怎麼偏偏就我矮了一頭?我才——」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羅牧神色一冷,喝道:「你讓開!」
蔡氏自從嫁給羅牧就是千嬌百寵,從沒被他喝罵過,當下渾身一震,呆愣愣地退了幾步。
羅牧俯身把名帖拾起來,上邊落了鞋印,擦也擦不掉。他沉著臉,把帖子收了,再抬頭時,拉了蔡氏的手,勉強笑道:「前堂的事情,你不要管,這事兒我自會跟兄長詳談。今日我就不坐了,晚些再來看你。」
說罷也不等蔡氏回神,自顧自掀了帘子走了。
外邊還下著雨,隨從打開傘,羅牧走入其中,說:「人還在嗎?把他請去前堂,我這就去見他。」
* * *
羅牧到前堂時,孔嶺已經等候了片刻。他見羅牧上階,便起身相迎。兩人一見面就笑,羅牧示意孔嶺坐,兩個人又寒暄了少頃,才進入正題。
「我此番前來見你,也是大人的意思。」孔嶺吃了茶,說,「茨州近幾年逐漸有了起色,田地恢復得好,糧食算是充裕,可茨州人口凋零嚴重,吃不了那麼多。剩餘的糧食存放一年,不是被耗子啃食,就是霉壞了。」
羅牧專心聽著孔嶺講話,見他氣色好,也沒有白多少頭髮。
孔嶺對上羅牧的目光,又是一笑,說:「所以我們就想著,茶州這些年還在跟河州、厥西高價買糧食,太吃虧了,不如你我兩州牽線,咱們挨得近,押運也方便,我們願意出比厥西糧食還要低的價格,如何?」
羅牧發現孔嶺一笑眼邊都是皺紋,他像是大夢初醒,挪開目光,想了片刻,說:「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好事,但是做不了。」
他見孔嶺還要說,便抬手制止了。
「茶州不是茨州,周桂說做就做確實有魄力,可這份魄力有多少是建立在他岳父身上的?早年劉大人在茨州決意剿匪,才使得茨州今日沒有匪患,但是茶州不行。」
孔嶺料得如此,一時間安靜下去。過了片刻,才說:「夢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羅牧聽見孔嶺叫自己的字,竟然倉促地別開了頭。
孔嶺以為羅牧是為難,便說:「茨州如今已經重建了守備軍,只要這樁生意能成,往後茶州的剿匪重任我們也願意出力。夢正,眼下天下大亂,各路豪雄勢必要起於山野,只要身在其中,就逃不開紛爭。你與我們既有同窗之誼,又有同門之情,何不藉此翻身,不要再受土匪的牽制呢?」
「你與周桂在茨州,不知道我的難處。」羅牧轉回頭,說,「如果茶州的匪患那般好解決,你當初何不投奔我,而是去投奔周桂?」
孔嶺想要解釋,羅牧已經起身,說:「茶州如今的糧食都是從厥西、河州高價買的,各路匪首參與其中,吃的就是這口紅利。現在你要我改買茨州的糧食,就是斷人財路。這生意根本談不了,光是傳出風聲,你我就安危不保,回去吧。」
羅牧讓人送客,他走了幾步,跨出門檻,又回過頭來。
他們許多年沒有見了,奇怪的是,不論孔嶺如今老到了什麼模樣,羅牧仍然牢牢記著孔嶺做學生時的樣子。檐下飛濺的雨水打濕了羅牧的肩頭,他這樣站了很久。
孔嶺一生錯過了很多事情,就好比此刻,他看不清羅牧背著光亮的目光,只是說:「我此行勢在必得,今日不行,明日我還會再來。夢正,我是有把握的,只要你肯與我們談談。」
羅牧啞然,半晌後說:「你還帶了誰來?你進城時用了茨州的文書,見我又投遞了名帖,已經將行蹤暴露出去。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待過這幾日,就回茨州吧。」
說罷不待孔嶺答話,就掀袍下了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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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沈澤川吃了藥,聽著喬天涯如實稟報了他們倆人的原話,不禁回過頭,看著喬天涯。
喬天涯瞭然地頷首,說:「他們是多年同窗,情誼自然不比旁人。依照主子看,這樁生意該怎麼談?羅牧這人有點意思,雖然茶州很亂,但他始終屹立不倒,永遠都是茶州的州府。」
「該怎麼談怎麼談,」沈澤川鼻子不通,講話有些悶,「他既然屹立不倒,就是有心。今日的話都是冠冕堂皇的話,未必真心。想個辦法避開耳目,我要見他一面。」
第135章 耳璫
翌日雨歇, 天還沒晴。
蔡氏昨日挨了訓斥, 今早就稱病不起。羅牧夜裡也沒有睡好,用過早膳以後, 聽下人來稟蔡域給他送了帖子, 邀他去赴局。
羅牧接了帖子, 對蔡域今日邀約的用意心知肚明。他揩了手,連袍子都沒換, 就直截了當地說:「備轎吧, 我這就過去,不要讓兄長等久了。」
蔡域是茶州的大匪, 河州顏何如把他叫阿爺, 平素出手闊綽, 喜歡資助各路草寇,因此在道上很有仗義賢名。但是他跟洛山雷常鳴不對付,其中原因旁人不知道,只知道雷常鳴沒死以前, 這兩人在土匪的群雄會宴也相互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