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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說到此處,對鄔子余點了點邊博營的位置。
「你只要撐到今年第一場雪,就是給了阿木爾一記重拳。邊博營不論如何都不能丟,從這裡劃條南北線,我們只能往前拉,絕不能再往後退。」
鄔子余說:「阿木爾既然想在這裡困住朝暉的柳陽三大營,那麼憑靠我們如今的兩萬五千人怎麼能攔得住他?沙三營是要地,阿木爾如果派了悍蛇部駐守,我們就更加沒有反攻的機會了。」
蕭馳野收回垂下的手臂,想了片刻,說:「邊沙騎兵已經習慣了離北鐵騎被動的節奏,阿木爾敢下這樣的注,就是料定邊博營內的隊伍不敢往東擅自突襲。突襲的兵馬被打得措手不及,按照路程,他們明早才能退回沙三營。我們天亮以前出發,到達沙三營邊界時,正是他們休息的時候。」
鄔子余挪動了下蹲著的腳,看著地圖半晌沒吭聲,等他蹲得腳麻了,才狠狠心,說:「總督如果打定主意要去,邊博營內剩餘的戰馬可以給禁軍用。」
「禁軍不是騎兵,不需要戰馬。況且離北的戰馬太沉重,跑起來動靜大,不合適突襲。」蕭馳野的目光滑了一圈,把澹臺虎、晨陽、骨津都看了一遍,最終對著鄔子余說,「這次就讓禁軍跟阿木爾打個招呼。」
* * *
翌日天還沒有亮,禁軍就出行了。
骨津雖然還帶著傷,卻仍然擔任斥候。澹臺虎跟著蕭馳野,只有晨陽被留在了邊博營。鄔子余不懂,但是看晨陽沒有埋怨,便也沒有多嘴詢問。
這會兒露水還沒有散盡,禁軍在草野間走了不消片刻,就已經被露水打濕了鎧甲。他們沒有從馬道走,而是走了嘹鷹部後撤時的道路。
「這裡跟中博邊界相距不遠,主子,怎麼沒有安排驛站?」澹臺虎往南看,說,「越過這片草場,再跑一天一夜,就是洛山了。」
「離北鐵騎的防禦都是對邊沙騎兵設立的,」蕭馳野挎著刀側身,看了一會兒,「以前的土匪不敢往這裡走,時候不同了。」
「誰投靠邊沙禿子,誰他媽的就是孫子。」澹臺虎撥著草,恨聲說道。
禁軍的行軍速度不慢,到達沙三營範圍內時已經下午了。
骨津趴在草里,半晌沒動。澹臺虎跟著趴過去,等了少頃,往前什麼也沒有看出來,便問:「能看出什麼?」
骨津伸出手撥開草,說:「鄔子余沒說錯,沙三營有悍蛇部的騎兵,馬糞都是新鮮的。他們在營地周圍安排了巡邏隊,比邊博營警惕性更強。」
骨津說著翻過身,眯眼看著天空。
「沒有哨聲,也沒有獵隼,昨日偷襲邊博營的嘹鷹部果然是個幌子。」
「這地方不好打,」澹臺虎說,「營地周圍視野開闊,全是草野,我們再靠近一些,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這可是沙三營,」骨津摸到了懷裡的菸草,直接塞進了口中嚼,說,「不僅沒有藏身之處,營地外圍還有鐵藜,前後都設有拒馬,四角也有望樓。」
「從溝道進去怎麼樣?」澹臺虎說著回頭,對蕭馳野小聲說,「人總要吃喝拉撒。」
蕭馳野沒答話,骨津神色有點尷尬,他趴低頭,在草窩裡更小聲地說:「從前確實有外通的溝道,後來主子在東山脈打仗,不是用這招掏過邊沙人嗎?世子覺得這是個漏洞,回來就把各個營地的溝道給堵上了。」
澹臺虎無聲地閉上嘴,也趴了下去。
行軍建營選址很重要,如廁更是重中之重,一般這種穢溝不能挨著糧草和居住的帳子,要麼深,要麼能通出去。沙三營作為常用營,自然是外通更加方便。但是蕭馳野以前靠少量騎兵掏穿了邊沙部的營地,從內部打得邊沙部當時潰不成軍,給蕭既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為了穩妥起見,離北的軍營溝道修挖全部改成了深,按期處理。誰知這麼一改,幾年後反而成了蕭馳野給自己留下的難題。
這下怎麼打?
蕭馳野看著天色,說:「不著急……有辦法。」
第133章 九年
酉時三刻, 落日西沉。
胡和魯正在用飯, 他是突襲離北東南營地的邊沙主將,出身長鷲部, 年近四十, 正值壯年。阿木爾統領四部以後, 他不僅成了阿木爾的養子,還成了阿木爾麾下的得力主將, 巧合的是, 九年前在東山脈被蕭馳野突襲的隊伍正是由他帶領的。
胡和魯性格暴躁,心胸狹隘, 但是相當機敏, 打仗很知進退。郭韋禮在他手上吃過虧, 兩個人不止一次在軍前相互辱罵,對噴吐沫星子。他之所以會被阿木爾調到東南方,一是因為圖達龍旗已經被攻下,二是因為他打野戰相當強悍, 曾經把郭韋禮繞在沼澤地一天一夜, 擊潰了郭韋禮的主力, 打得常駐營士氣萎靡。
「俄蘇和日要我善待離北軍匠,但是這些人不肯就範,養著他們就是浪費糧食。」胡和魯把羊肉剔乾淨,用邊沙話對副將說,「我想把這裡的裝備和糧食全部運走,殺掉這批軍匠, 長鷲部的人馬在東邊還有剩餘,可以替俄蘇和日暫時保管物資。」
「俄蘇和日在你離開以前,特地叮囑不要傷害軍匠。」副將巴音是個面色黝黑的漢子,年紀不小了,卻因為跟著胡和魯遲遲沒有升遷的機會。他面向胡和魯,勸道:「俄蘇和日對這批軍匠很看重,你不要激怒他。」
胡和魯把手中的匕首扔在了托盤裡,抓起巾帕擦手,起身從掛起的帳簾空隙中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