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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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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人在書齋內深談,沈澤川則回到了宅子。紀綱那頭已經歇下了,沈澤川便沒有讓人前去打擾,歸了庭院。他過了廊子,見費盛還帶著人在院中守夜。
待沈澤川進去了,費盛才略微放鬆。喬天涯把自己剩餘不多的菸草給費盛分了些,過了半晌,看正屋的燈滅了,便叫人把庭院的燈籠也熄掉。
「侯爺不在跟前,主子入睡就難。」喬天涯站樹底下低聲說,「睡得也不好,後半夜若是聽見動靜,也別讓人進去打擾。」
費誰腦子一轉,就知道怎麼回事。他把煙槍挪開,沖夜裡呵了口氣,說:「理解,茶石天坑是個夢魘,謝了。」
喬天涯倒不抽,他手臂架撐在樹幹上,聽了會兒池子裡的蛙聲,說:「你閒了這麼久,主子覺得做個近衛可惜了,有兩個任務,明早我讓師父把腰牌給你。」
費盛心裡明白得很,沈澤川這是要用他,但沒打算把他放在跟前,起碼替不了喬天涯。他悶頭抽了會兒煙,磕了幾下煙槍,笑說:「可以啊,我盼著呢。不過你給我透個口風,什麼任務?」
喬天涯看向費盛,說:「聽記,輕鬆的事兒。」
費盛說:「另一個是什麼?」
「查雷氏兩個人,尤其是雷常鳴,要把他的生平都報給主子。」喬天涯笑了笑,「這事叫你去辦,是大材小用。原本丁桃也行,但是他人小,怕他辦事沒輕重,所以還是得找你。你是這方面的行家,怎麼樣?」
費盛也笑起來,頷首說:「只要是主子吩咐,沒有不行的事情。」
喬天涯接著說:「我這邊呢,還有個事情也想請你幫忙。」
費盛轉著煙槍,說:「你我兄弟嘛,客氣了。什麼事兒?」
喬天涯收回手臂,說:「我想請你派人出去做聽記的時候,替我查一個人的下落。」
費盛上了心,看喬天涯幾眼,說:「誰?」
喬天涯說:「姚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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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禁軍還沒有休息。
鄔子余跟晨陽喝奶茶,軍醫給他上藥,他就這麼蹲在地上,問晨陽:「二公子到底什麼打算?」
晨陽整理著邊博營的軍匠名冊,說:「那是主子說得算的事情,你問我幹什麼?」
鄔子余說:「你我都是老相識了,一點口風都不肯透?」
晨陽碼齊名冊,好整以暇地看著鄔子余,說:「你要是談私交,咱們就在這裡喝茶吃肉。你要是談軍務,我就得先稱你一聲營戰將軍。你把這兩者混在一起,我到底回答你什麼?」
鄔子余套上衣服,說:「那這麼著,我就跟你說明白。二公子想要去東邊打被侵占的沙三營,我覺得不行,這事做不了。邊博營現有的離北鐵騎是我的隊伍,我們不是打前鋒的人,我們是交戰地的押運隊,跟嘹鷹部玩一玩還行,但是要打悍蛇部,對不住,我馬上帶著人回撤。」
晨陽頷首,說:「恕不遠送。」
鄔子余嘖聲,他面露不耐,說:「你這是幹什麼呢?」
晨陽擱了名冊,說:「你把這話送到我主子跟前,他也就這麼回答。你想走,可以,走就是了。」
鄔子余說:「我說走,不是因為怕跟悍蛇部打仗,而是眼下打不起,何必以卵擊石?邊博營里的戰馬和軍匠都是離北的貴重物資,再在這裡跟邊沙人耗有什麼好處?把他們儘快送去東北糧馬道,我們就有了柳陽三大營的支援,再回頭也來得及。」
「來得及,」蕭馳野正掀開帘子,彎腰進來,拭著手上的水,說,「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說給我聽聽。」
蕭馳野一進來,鄔子余就覺得帳子裡暗了許多。軍醫收拾了箱子,對蕭馳野行過禮就退出去了。
鄔子余有幾分尷尬,沒敢繼續看蕭馳野。
蕭馳野把帕子扔給晨陽,繞到了火爐邊坐下。那上頭還溫著奶茶,蕭馳野已經很久沒有喝到了,骨津從後過來給蕭馳野倒了一碗。
帳子裡一靜,鄔子余就覺得自個兒很不適應。他在蕭既明跟前犯錯,也沒有待在蕭馳野跟前這麼壓抑。
蕭馳野喝了一口,問鄔子余:「還有鮮奶嗎?」
鄔子余倉促地搖頭,說:「沒了,就這一壺,還是後邊省下來給邊博營解饞的。」
「糙茶有嗎?」
鄔子余「嗯」一聲,說:「提神的東西哪能沒有?糧倉里多著呢,您喜歡,我讓人給您裝。」
蕭馳野後架起胳膊肘,看著鄔子余,說:「你就是在這裡站一宿,明早天不亮我依然會走。讓人打了就跑,你們不是離北鐵騎嗎?」
鄔子余今日是第二次聽蕭馳野說「你們離北鐵騎」了,他心裡窩火,忍了片刻,正準備說什麼,又聽蕭馳野說:「裝點吧,骨津,回頭封匣子裡,明早以前差人送去茨州,順便給蘭舟報個平安。」
鄔子余哪知道「蘭舟」是誰,聽這語氣,蕭馳野就沒把打仗這事放心上,想著給人送茶呢。他忍不了了,脫口而出:「二公子——」
「談軍務不叫二公子,我是禁軍總督蕭策安。我問你是不是離北鐵騎,你沒有一次肯定地回答我。離北沒有單獨的『押運隊』,離北只有離北鐵騎。你的兵騎著跟前鋒一樣的戰馬,佩著跟前鋒一樣的長刀。」蕭馳野盯著鄔子余,喝掉了奶茶,隨後微嘲道,「離北的主將就這點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