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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沈澤川攤開手臂,占著兩個人的位置,他還沒有再次合上眼,就忽然撐身坐了起來,匆忙地套上衣物,趿著木屐推開了門。
「快,」沈澤川眼角余紅明顯,他啞聲對檐下的丁桃說,「把那對新臂縛快馬加鞭送給策安。」
丁桃因為被留下所以有點沮喪,正盤腿坐在小池塘邊上畫畫宣洩,聞言筆也沒收,起來就想跑。喬天涯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丁桃的後領,對沈澤川說:「侯爺帶著呢。」
沈澤川被晨涼撲醒了,輕磕了下木屐,頷首要退回屋內,喬天涯又說:「不過只帶了一個,另一個說是留給主子。」
沈澤川定了片刻,倒也沒說什麼。他眼看天要大亮,便不打算再睡了,說:「禁軍留下了多少人?」
喬天涯說:「兩千人,都留在了北原獵場。」
「準備一下名冊,禁軍不能和茨州的兵混在一起。」沈澤川拉了把衣襟,說,「成峰先生要談茨州和茶州買賣糧食的詳情,你去告訴他,我們今日就談。」
喬天涯沒急著走,從懷裡掏出封書信,說:「主子,厥西的葛青青來信了。」
「來得好,」沈澤川說,「永宜港的船隊無礙?奚家的鋪子跟我們沒牽扯,明面上的糾察輪不到他們身上,但是薛修卓只騰空了銀庫,留下這些生財的鋪子給我,我猜他未必情願。」
「闃都倒沒什麼動靜,薛修卓就是算無遺策,也分身乏術,沒人替他去籌謀厥西的鋪子。」喬天涯鬆開丁桃,說,「不過,葛青青的意思是,闃都沒有找他麻煩,但是河州顏氏去了。」
河州顏氏坐擁茶州水道,是闃都南下的巨賈。雷常鳴這面旗子能夠樹立起來,也是因為顏氏在背後扶持了雷驚蟄。沈澤川心裡惦記著他們,聞言並不意外。
「我對顏氏知之甚少,」沈澤川說,「闃都里也沒有多少有關他們的消息。」
丁桃聞言雀躍起來,他說:「公子,我知道的!扶持雷驚蟄的人是顏氏如今的大當家,一個叫作顏何如的人。傳聞他崇奢尚豪,沒有千金抬轎,就不肯出門。這人不僅穿的都是金子,連隨身攜帶的算盤也是金玉算盤!十分、十分、十分有錢!」
丁桃著急,十分念得含糊,便舉起小本,給沈澤川瞧。上頭用毛筆塗了個高舉著算盤的小人,通身穿的都是銅錢,一股有錢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打哪兒聽的消息?」喬天涯問道。
丁桃指著牢獄的方向,說:「主子上回剿匪,帶回來個傻小子,個頭快趕上津哥了,力大無比。我用幾顆糖從他那裡騙出來的消息,這小子傻,給吃的什麼都說。」
沈澤川隱約記起蕭馳野好像提過,說:「剩餘的土匪不是都送回去了嗎?」
「是啊,」丁桃點頭,「但是主子說他太傻了,回去也活不了,不如留在咱們這裡。」
沈澤川還想知道顏氏詳情,便說:「帶他過來。」
* * *
朝暉在天明時餵鷹,他戴著臂縛,挨個架過去,撐著它們的利爪,給它們餵肉。這種事情在別處,是有專門的鷹奴來做,但是離北到了蕭馳野這一代,就喜歡親力親為,自己馴服的鷹自己養。
朝暉餵到一直跟著蕭既明的「虞」時,發現它背上被抓爛了,禿了一塊。
「怎麼回事?」朝暉架著虞,撥看著,問邊上的士兵,「它跟誰斗架了麼?」
士兵捧著裝有肉條的皮囊,跟著朝暉走了幾步,說:「不知道啊將軍,它前幾日出去捕獵,從南邊繞回來的時候就受了傷,我讓大夫給瞧了,說這傷也是猛禽抓的。」
虞也是海東青,並且體格在離北群禽里算大的,原先是蕭方旭在熬,後來給了蕭既明,這幾年跟著蕭既明上戰場,對上悍蛇部的獵隼也沒有吃過虧。
朝暉端詳著那傷,說:「奇了,誰的鷹這麼兇猛……」
朝暉在電光花火間被某個字觸動了,他驟然側頭,看向南邊。那蒼風依舊,天空中沒有海東青的蹤跡。
離北的天還是藍的。
第126章 歷熊
歷熊人如其名, 就是只小熊。他在獄裡待了小半個月, 每日都盤腿面朝著欄杆坐,眼巴巴望著門口, 等著雷驚蟄來接他。獄卒們看他年紀小, 都愛逗他, 他虎頭虎腦,被人捉弄也不生氣, 就是食量駭人, 一頓飯能吃三人份。
獄卒給歷熊打開門,歷熊戴著枷鎖, 急切地問:「我大哥來接我了嗎?」
獄卒照歷熊背上拍了一巴掌, 沒跟他講話。喬天涯安排了馬車來接他, 獄卒怕他路上鬧起來,特意又把歷熊腳上的鐐銬給扣上了。歷熊坐不慣馬車,晃得他頭暈眼花,好不容易到了地方, 一下車看見那宅子大門, 就是不肯挪腳進去。
「我不進去, 」歷熊原地站著,像根樁子似的,任憑几人推搡都紋絲不動,「這院子太大了,我進去以後大哥該找不著我了。」
這天悶熱,人站在這兒熱得汗直流。獄卒怕得罪人, 急得團團轉,哄騙歷熊:「你先進去,進去了咱們再接你出來。」
歷熊覺得這人講話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黃鼠狼似的,像個騙子,便悶悶地搖著頭,死活都不動。獄卒好說歹說都沒說動,心一橫,幾個人用力擠在歷熊背後,想把他給推進去。
歷熊腳跟擦在地面,他被推煩了,大喝一聲,振著手臂喊道:「我不進去,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