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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六月所剩無幾, 茨州守備軍已經初見雛形, 蕭馳野到了應該繼續北上的時候。他在中博兩個月,沒有給離北寄過一封私信, 離北也沒有給他寄過一封家書。
猛出獵的時間越來越長, 蕭馳野知道它在往北飛。他站在庭院裡, 看余陽漸沉,直到背後的沈澤川輕敲了敲門框。
蕭馳野回首, 融在斜暉里看著沈澤川。
沈澤川覺得蕭馳野似乎又變得高大了一些, 那寬闊的肩膀承擔著沉日的重量,他遠比六年前更加強壯。沈澤川看了片刻, 蕭馳野微側開身, 說:「我們去跑馬吧。」
比起上一次, 這一次蕭馳野是認真的。他帶著沈澤川上了浪淘雪襟,從踏鞍到拉韁繩,事無巨細地講給沈澤川聽。他像是什麼都想留給沈澤川,他的馬, 他的鷹, 他的心。
兩個人沿著茨州城外的林道, 駕著馬小跑向北。天盡頭的余陽消失了,星子從背後延伸而出。北邊的山巒水草肥美,浪淘雪襟跑了上去,蕭馳野勒住馬,在風裡對沈澤川說:「盡頭就是鴻雁山。」
沈澤川放眼眺望,在夜雲層疊里, 遠處是蒼茫的天。他只能隱約窺見鴻雁山高隆而起的背部,它像是橫臥在天盡頭的長龍,在大周最邊緣畫下了蜿蜒的界線。中博能看見它的輪廓,卻跑不到它的身邊,它滋養了大周北邊最遼闊的土地,它是離北大地崛起的萬里高牆。
沈澤川聽見了風的呼嘯,那是與闃都截然不同的風,吹得他的袖袍猶如白鳥展翅。
「這是鴻雁山的呼喚,它也會想念我。當我們靠近它,就能聽見更清晰的長調。」蕭馳野讓浪淘雪襟跑起來,他們在風裡顛簸,穿越狂浪的野草,像是撲向鴻雁山的飛鳥。
猛從後振翅而追,盤旋著俯衝下來,掠出了一條草線。
蕭馳野忽然在沈澤川的耳邊說:「我要帶你見它。」
沈澤川耳邊的小玉珠被呵熱了,他望著前方,說:「蕭策安……」
蕭馳野偏頭,沈澤川說了句什麼,但是風太大了,蕭馳野沒有聽清。他不肯作罷,便湊近了些,示意沈澤川再說一遍。
沈澤川說:「再跑就過境了!」
「那就過境,」蕭馳野沒有停下,「我帶你回家去,見老爹和大哥——你適才說什麼?」
沈澤川在風裡大聲說:「我、的、扇、子、呢!」
蕭馳野撈住沈澤川,猛然勒馬。浪淘雪襟仰蹄嘶鳴,沈澤川眼前一陣顛倒,接著悶聲一響,兩個人滾在草里,沿著斜坡翻滾了幾下。
蕭馳野用手臂罩著人,停下時也不起來,就張開手臂躺在沈澤川身下,說:「你騙我。」
沈澤川掐他臉頰,說:「誰騙你?」
蕭馳野扯開嘴角,盯著沈澤川,負氣地說:「你騙我,你這個騙子,壞人,薄情郎……」
沈澤川拽了把野草糊他一臉。
蕭馳野也不躲閃,伸出手臂強硬地抱住沈澤川,把人摁著後背摁向自己的胸膛,喘著氣惡意地說:「我這輩子就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沈澤川被摁得一頭埋在了蕭馳野的頸窩裡,他掙扎幾下掙不開,悶著聲說:「蕭二,憋死了我,你就謀殺親夫。」
蕭馳野說:「那你把適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沈澤川粗喘了幾下,終於從蕭馳野的手掌底下露出了眼睛,他深情地說:「蕭二,憋——」
蕭馳野對著沈澤川的腦袋一頓搓揉,揉得他面頰泛紅,揉得他烏髮凌亂,半點沒有沈同知的模樣,恨道:「沈澤川!」
沈澤川嘴裡沾著草屑,他說:「哈?」
蕭馳野夾高他的臉頰,想親他,要親到的時候又停下了,冷酷地說:「你親我。」
沈澤川這樣微仰著頭,忍了片刻,說:「你鬆手啊。」
蕭馳野說:「不松,自己想辦法。」
沈澤川夠不著,抿緊唇線,拽緊他的衣襟把人使勁拉過來,碰了下唇。
蕭馳野表情沒變。
沈澤川還要夠,蕭馳野就俯首下來,親得他直往後仰,咬起來也半點沒留情。沈澤川被把著腰,仰身時頸間吃痛,眯著眼輕抽氣。
上下很快就顛倒了,沈澤川陷在草里,被進入時能夠看見漫天的星斗。他逸著難抑的聲音,揪了蕭馳野的一縷發,隨著手指的緊蜷而纏繞起來。眼前的星光璀璨,在風裡碎散,他略微暈眩地望著蕭馳野,覺得狼崽比平常更凶。
「蕭二……」沈澤川把字音咬得長。
蕭馳野俯身下來,籠罩著他,擋住了所有的風和星。
「我愛你。」
蕭馳野最近似乎愛上了這樣的耳語,他離家越近,這樣的撒嬌就越多。他占據著沈澤川,也被沈澤川占據。他不吝嗇這樣的愛語,每講一次,就讓沈澤川咬緊了,忍不住顫抖。
沈澤川像嘆息又像是低吟,在呢喃碎語裡緊緊挨著蕭馳野。蕭馳野在離北的邊線上放肆,那看似完整的衣裳下面是僅有兩個人知道的放浪。他背對著鴻雁山,在那魂牽夢繞的風聲里,露出了自己凶蠻的霸道。
沈澤川跟蕭馳野接吻,逐漸忘卻了星海。他被頂上了雲端,又落在了風裡,最終融化在了蕭馳野的臂彎。
* * *
沈澤川醒來時,天才微亮。薄薄的晨曦透過竹簾,他伸出手,摸到旁邊散開的餘熱。蕭馳野早已出城,留下的舊袍子還掛在衣架,這屋裡點著驅除蚊蟲的小香,歡愛的熱度殘留在沈澤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