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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看著沈澤川沉默的側臉,忽然問余小再:「你見過女帝嗎?」
余小再正從懷裡掏著岑愈給沈澤川書信,聞言一怔,說:「還不曾,在我離開闃都以前,禮部已經開始籌備登基大典。太后想要召見皇女,但是被薛修卓拒絕了。」
蕭馳野垂著的手指輕輕晃了晃,說:「看來他也不是十拿九穩,那就拭目以待,看看他在短短四年裡養出來的女帝,到底是不是一戳就倒的紙老虎,能夠唬住闃都到幾時。」
沈澤川回過神,緩了片刻,說:「只希望不是第二個李建恆。」
蕭馳野靠得累,直起半身,問余小再:「還不知她的名字是什麼,如果要歸皇譜,難道叫李建婷?」
余小再露出個古怪的神情,他伸出手指,在蓆子上一筆一畫地寫著:「是叫這個名字,卻不是先帝的字,而是劍霆,李劍霆。」
沈澤川頗為意外,跟蕭馳野對視一眼。
第124章 定局
天色蒙蒙亮, 余小再到底是個文人, 精神難支,沈澤川便讓晨陽先帶餘小再前去休息, 剩餘的事情可以改日再談。余小再也不勉強, 留下了岑愈給沈澤川的書信, 便退出去了。
蕭馳野去沐浴,沈澤川就著燭光, 把岑愈的信看了。庭院裡的晨光透了進來, 沈澤川看到了邊郡的部分,又等了片刻, 不見蕭馳野回來。他擱了信, 掀開竹簾, 沿著窄廊到了裡頭,繞過屏風一看,蕭馳野泡在池子裡睡著了。
蕭馳野稍感疲憊,原先只是在想事兒, 豈料這一想給想睡著了, 面頰上忽然一涼, 他便醒了。
沈澤川掬了把水,又摸了摸蕭馳野,說:「泡涼了,回去睡。」
蕭馳野起身,「嘩啦」一聲水珠迸濺。他俯首埋進沈澤川懷裡,蹭得沈澤川半身都是水, 悶聲說:「你抱我。」
沈澤川抬手捏了把蕭馳野的後頸,說:「這不是為難我麼?」
蕭馳野說:「那就我抱你。」
沈澤川便踢掉了趿著的鞋,伸臂掛在蕭馳野還帶著水珠的脖頸上,有點懶地說:「來啊。」
蕭馳野抬頭用額抵著沈澤川,抱了人,說:「北原獵場看了,還成,收拾一下能做營地,就是塔樓都要新建,全是銀子。」
這邊沒點燈,光線曖昧。
沈澤川跟蕭馳野咫尺相抵,說:「北原獵場往西去就是丹城,以後如果要跟八大營見面,這地方就不能省。」
「不急。」蕭馳野用了點力,把沈澤川抱起來,往屋裡帶。
沈澤川知道蕭馳野這是不打算用自己那筆銀子,禁軍的開銷不能總是掛在茨州身上,蕭馳野又馬上要回離北,缺錢就缺底氣,這事兒他自己恐怕也在考慮。
「岑愈特地讓余小再帶信給你,想必是有事相求。」蕭馳野上了床,袍子也沒脫,就靠著枕,半攬著沈澤川,把下巴擱在沈澤川的發頂上,說,「什麼事兒?」
沈澤川已經把信看完了,他枕著蕭馳野,把信折了起來,說:「岑愈希望你能作為闃都和離北的橋,再給大家一個機會。」
蕭馳野半斂著眼眸,說:「他們這是現下有求於人,所以才肯壓低身份。如果日後內閣與太后關係和睦,離北就得再進去一個人,不是我,就是洵兒。」
世孫蕭洵如今已經六歲了,蕭馳野還沒有見過他,但這並不妨礙他對侄兒的疼愛,這事根本談不了。
沈澤川放輕聲音:「岑愈也知道此事難成,所以希望我能夠南下,去一趟啟東,說服戚竹音,停下花戚聯姻。」
「岑愈常年待在闃都,不知道啟東的詳情,聯姻這件事,大帥說的不算。」蕭馳野說,「這是戚時雨要娶花香漪,又不是她戚竹音要娶。戚時雨是個老滑頭,眼看風向不對,不想讓啟東步了離北的後塵,就想跟闃都親上加親。岑愈他們能給戚時雨什麼?海良宜一死,女帝登基,以前的承諾就都成了廢紙一張,他們沒有任何籌碼能夠打動戚時雨……」
蕭馳野的聲音越說越低。
沈澤川默數了幾聲,翻身看他,他果然睡著了。沈澤川把那信再次打開,目光在「邊郡」的字眼上流連片刻,又合上了。
蕭馳野因此睡了個好覺。
* * *
薛修卓卻沒有睡著。
他連續數日都歇在書房裡,皇女的事情能夠說服學生,卻不能說服老謀深算的朝臣。孔湫覺得薛修卓借著風向打擊內閣不是君子所為,已經連續上了幾道摺子抗議太后的默許,但都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心機深沉,圖謀不小。
孔湫認為自己看走了眼,他把這八個字扔在了薛修卓面前,一句話都不肯跟薛修卓再談。
不論皇女能不能登基,以孔湫為首的朝員都在此次博弈里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他們和韓丞斗,失去了頂樑柱,眼看韓丞讓步,卻半途殺出個薛修卓,送來的還不是皇子,而是個皇女,簡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岑愈沒有服輸,言官的批擊遠比薛修卓想像的更加激烈。他認為大周已經到了讓皇女登基的地步,難道不是在暗示國之將盡,天下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才會出現這樣陰陽顛倒,黑白不分的事情嗎?
當年戚竹音僅僅是作為大帥受封,便已經屢遭責難,現如今禮部在皇女登基大典的細節上摳了又摳,許多地方根本無從參考。朝堂的罵聲就沒有停下,彈劾薛修卓的奏摺多達數十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