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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在邊水鎮,」土匪說,「幾日前的消息就是從邊水鎮出來的,軍爺現在去找他,一定找得到!」

    邊水鎮就在幾里外,澹臺虎轉念一想,覺得不好,他們多次搜查過那裡,只怕已經打草驚蛇了。他趕緊鬆開人,大步去稟報蕭馳野。

    禁軍當即就掉轉了方向,疾奔到了邊水鎮。外設重圍,挨家搜查,把近幾日沒有戶籍、來路不明的人全部扣押。土匪一個個辨認,卻沒有六耳和雷驚蟄的身影。

    眼看天都要亮了,土匪唯恐蕭馳野遷怒自己,便絞盡腦汁地獻計獻策,他說:「六耳徒子徒孫很多,都是他的耳目,每次出行作戰都會遍布在他周圍,好給雷驚蟄通風報信。如今他們不在,多半是聞風而逃了。軍爺把南邊堵死了,北邊我們不敢去,就只能往東回撤。現在追,鐵定追得上!」

    澹臺虎雖然不齒他這樣賣主求榮的軟骨頭,卻把消息如實報給了蕭馳野。蕭馳野在馬背上思量片刻,對澹臺虎說:「你帶著一半人順著東邊的山林追,他們現在就是驚弓之鳥,稍作恐嚇就會倉皇失措,無法掉頭如常地應戰。你只管猛打,那千餘人全是散兵,招架不住的。」

    澹臺虎應聲,卻見蕭馳野召集剩餘人手,便說:「既然如此,主子在此地等我不就好了?何必再跑一趟。」

    「你看雷驚蟄的行為舉止,便該知道他不僅生性多疑,還非常怕死。我們想得到的事情,他也想得到,往東如果是他們的必經之路,那麼他一定不會跟著大隊人馬一起走,那樣目標過大,太明顯了。」蕭馳野繞上馬鞭,說,「他先前既然敢拿雷常鳴做活靶子,如今就一樣敢用這千餘人做活靶子。你安心往東追,我去堵他。」

    * * *

    這兩日天都酷熱,日頭高照,曬得心急如焚的土匪們更加焦躁不安。他們成群結隊地蹲在山林里,因為遲遲不見雷驚蟄露面,便大聲質問站在石頭上的六耳,說:「六爺也是堂上的人,關於二當家的消息總比我們這些人更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給個話!」

    六耳往煙槍里塞著菸草,卻沒摸到打火石。他蹲在石頭上,抬頭看那晴空無雲,太亮了,什麼都一覽無遺。他咂巴著嘴,說:「我這不是來傳話的嗎?回家嘛!」

    「我下邊幾百個兄弟都叫禁軍給拿了,現在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我等著二大家出主意救人,他就叫我們這樣回家去?這不是夾著尾巴讓人欺負嗎!」一個聲若洪鐘的漢子站起來,不滿道,「老子們在洛山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跟著他跑到茨州來是為了有吃有喝,結果變成了縮頭烏龜,真他媽的氣人!」

    「這不是時運不濟嘛。」六耳不僅長得像只老猴精,處事也像。他對雷驚蟄此次的命令也頗有怨言,但是他不會說,就攪和稀泥,道:「現在回洛山去,你也一樣還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哪個山頭不服氣?但是馬還有失蹄的時候,咱們偶有一敗,也不算什麼大事。你少了多少人,回頭報給堂子裡,叫二當家給你補齊不就行了,再撥些銀子,總不會讓你吃虧。」

    「我是稀罕那點銀子嗎?」這漢子啐聲,「我是心疼這批弟兄!現在的人哪那麼容易補?沒見著禁軍貼的公告嗎?茨州要重建守備軍,有飯有田,人家好好的正規軍不做,還跑來跟咱們混?腦子叫驢踢了不成!還有,我們的人數比起禁軍只多不少,原先在茨州城下第一回 碰面,打就是了!他畏手畏腳,怕個鳥!現在好了,連正面都沒有遇到,我們就莫名其妙地敗了!」

    他說得四下都是附和聲。

    六耳皺出眼角的褶子,說:「二當家也是謹慎,禁軍裝備精良,你看那些甲,擦得鋥亮,真打起來我們未必是對手。」

    「驢糞蛋子表面光!」這漢子把啐出來的痰用鞋底抹了,說,「禁軍是什麼兵?打過幾回仗?他們能打個屁!他們不就只跟八大營在中博門口打過一回,那也叫仗?那叫比賽撒尿!誰他媽的站得久誰就贏了!」

    周圍一片鬨笑。

    這漢子呼嚕著喉間的痰,又扯了領口,露出赤紅的胸膛,說:「依我看,咱們也不著急走,茨州那麼大塊肥肉,這次錯過去,下回更難啃!禁軍到處張貼告示,讓平民百姓通風報信,說到底還是怕麼!不然他們來啊。我們現在都聚在一起,少說也有五六千人,光是據山游擊,也能讓禁軍嘗嘗苦頭!」

    六耳不跟著他起鬨,也不拿主意,手上搓著那煙槍,說:「二當家說回去嘛,你還要跟人打,那你就自己先跟二當家通個氣去。」

    「他要當縮頭烏龜,把頭藏在褲襠幾把底下,我上哪兒找他去?」這漢子冷笑幾聲,「他連面都不敢露,怎麼了,怕兄弟們裡邊有禁軍的耳目?我呸!」

    雷驚蟄那日逃跑時用來當盾牌的下屬不是別人,正是這漢子的准妹婿。他妹妹生得跟他一樣,十分魁梧,過去一直沒找著合適的人成親,這次好不容易逮著個對他妹子好的男人,準備年底就把婚事辦了,卻不料來這一趟,讓雷驚蟄用去擋箭了!他恨雷驚蟄鐵石心腸,也怨雷驚蟄讓他們受這種窩囊氣。

    「二當家的原話呢,我再給你們講一遍。」六耳站起身,用煙槍捶著腰,說,「咱們現在就是先鋒隊,人不多,但跟路上的小土匪們還是不同,只要五日之內出了茨州的邊界,到達敦州驛站,就算是回到了咱們自己的地盤,到時候即便禁軍還要追也不怕了。」他說完了,看那漢子面露憤色,便又接著說,「當然呢,此刻二當家還在趕來的路上,咱們是走是留,都可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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