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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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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川昏睡過去,蕭馳野才沐浴完。他看窗外蒙蒙亮,就沒有再歇息,而是喝了杯釅茶,就在床邊蹲著身,看著沈澤川熟睡。
這不就睡著了。
蕭馳野抬手摩挲著沈澤川的面頰。
回到離北,一定要請一燈大師來。他後來左思右想,都覺得不論是風寒還是疫病,頻頻出現在沈澤川身上跟那藥分不開關係。
太瘦了。
蕭馳野凝視著沈澤川,在萬籟俱寂里想。
雖然以前在闃都也覺得他瘦,但那時都比現在好。齊惠連死後,沈澤川那場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人遲遲沒有再餵起來。這一路上什麼都沒有,蕭馳野牽著他,看著他,對他逐漸傾來的某些依賴百般呵護。
沈衛和白茶誰都無所謂。
蕭馳野低下頭,貼著沈澤川的面頰,盯著那試圖落在沈澤川身上的日光,敵意深深。
沈蘭舟是他蕭策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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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馳野打馬出城時,周桂與孔嶺相送。他勒著韁繩,說:「三日為期,不論成敗我都會回來。駐紮在此的禁軍暫時不動,一旦覺察到雷驚蟄的蹤跡,就差人快馬加鞭通報給我。茨州的城牆雖然破舊,但也不能就此置之不理,具體的加固安排,晚些有蘭舟為兩位詳解。」
「侯爺放心,」周桂說,「茨州的人手皆聽同知安排。」
「有關重建茨州守備軍的事情……」蕭馳野頓了片刻,說,「我一概不會過問,那是蘭舟要與兩位參酌的軍務。禁軍僅僅是代行巡防權,我也不能僭越處理,所以有事情,也請兩位與蘭舟商討,我決定不了。」
孔嶺心下一熱,又冷了。他們原先擔心蕭馳野會借著代行巡防的軍務之由,插手茨州守備軍重建的事情,不肯歸還茨州軍權。此刻聽他這麼一說,先是放了心,緊跟著又擔心起來。蕭馳野不要茨州軍權,不收茨州報酬,不拿茨州糧食,那他這般勞於奔波跟雷驚蟄對打是為了什麼?不如立刻北上回家逍遙啊。
孔嶺斟酌著言辭,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蕭馳野接著說:「我既然答應了兩位要剿匪,就不會背信棄義。周大人肯冒殺頭之罪讓禁軍過境,這份情誼我自然要還。再者,禁軍這幾日的糧草供應也由茨州百姓承擔。飯我們吃了,仗就肯定要打。」
周桂行一拜別禮,說:「那我們就在此恭候侯爺凱旋!」
「還有幾件事情,我也一併與兩位說了。」蕭馳野的馬繞行了幾步,他看著周桂和孔嶺,說,「我此生沒有納妾的打算,如今暫住在周大人府上,院裡就不必再送人了,男女我都不要。況且如今事務繁瑣,我也沒有餘力在此事上與兩位周旋,便借著今日,與兩位說明白。」
孔嶺知道他是指上次的事情,不禁老臉窘迫,笑也不是,答也不是。
「蘭舟久住中博,難免有人要提些陳年舊事。但他沈澤川麼,」蕭馳野抬起馬鞭,指著闃都的方向,「是東宮太傅齊惠連的學生,端州紀剛的關門弟子,錦衣衛前任北鎮撫兼同知,還是我蕭策安日後府上的當家人,跟別的名字,一概沒關係。」
這下周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他本就不是會搪塞的人,聽得目瞪口呆,嘴唇翕動,說:「啊、啊……」
蕭馳野掉轉馬頭,帶著猛禽策行而去。
周桂半晌沒回神,揪著衣袖,問孔嶺:「侯爺這是、這是什麼意思?那離北王……」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人家不稀罕茨州的兵馬,但是別提沈衛,」孔嶺鎮定地拭著汗,說,「也別再提白茶。」
第113章 重逢
丁桃盤腿坐在廊下, 撥著銀盤裡的果子, 數了一遍又一遍。他守在這裡,不讓任何人前來打擾。天色已經晚了, 院牆上殘存著幾縷斜暉, 槐葉里碎著一把落日。
沈澤川才醒, 因為睡得太久太沉,這會兒腰酸背痛, 格外疲憊。他打開房門, 見著丁桃,竟有半晌的愣神。
丁桃被沈澤川看得抓耳撓腮, 渾身不自在。他背過還捏著果子的手, 忐忑地說:「公子, 吃、吃飯吧。」
沈澤川扶了房門,立了少頃,才啞著聲音問:「……什麼時辰了?」
「酉時了,」丁桃出奇地明白, 趕緊接著說, 「公子睡了一天呢!主子卯時就出城了, 周大人和成峰先生一起去送的。」
沈澤川眼角還剩餘著丁點兒紅色,在那要沉不沉的橘紅餘暉里,被染得像是吃醉了酒。他本就白,垂眸趿鞋時,讓丁桃覺得真好看。
「厥西還是沒有來信嗎?」沈澤川下階,倒也不著急走, 而是站在槐樹底下,微仰著頭看天色,緩著昨晚的余勁兒。
「沒有。」丁桃跟在沈澤川背後,趁著沈澤川沒有回頭,飛快地把吃了一半的果子塞進嘴裡,十分猙獰地啃完了。
沈澤川沒見到猛的身影,便知道是蕭馳野帶走了。他一回首,嚇得丁桃被噎得咳嗽。他頓了片刻,說:「沒人與你搶,吃慢點也無妨。」
丁桃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一邊擺手,一邊扯著自己的前襟,艱難地說:「公、公子咳!咱們要去找周大人嗎?大人才與成峰先生在前廳用過晚飯,這會兒正商討事情呢。」
沈澤川頷首,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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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桂才用過飯,此刻正在書齋里與孔嶺及茨州各階官員議事,他聽著沈澤川來了,便立刻起身,先讓旁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