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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他說著在懷裡摸索一陣,掏出個皺巴巴的路引和手抄的戶籍本,上邊都有燈州官府的章子。他打開給喬天涯瞧,說:「到馬蓮鎮看嫁過去的姐兒,才生的孩子,辦,辦酒席呢。」
「喜事啊,」喬天涯比他還高興,說,「我這人最喜歡小孩子了,吃酒也最喜歡吃滿月酒!」
孔嶺看喬天涯扯個沒完,勉強地笑了笑,說:「這雨停了,那我們就繼續趕路了,不然住店也要花銀子。」
那邊費盛也下了樓,他本來沒注意,但見喬天涯遲遲沒移開,便也打量了那漢子。忽然一晃步,坐到了那漢子的後邊,跟喬天涯一前一後把人堵死了。
「聊什麼呢,」費盛從小二端來的盤子裡撿了個饅頭,咬了一大口,看著他們,「這麼投緣?」
「聊兒子,」喬天涯撥過筷子,熱情地說,「兩位吃了嗎?沒來得及是吧,那來啊,一起吃了。小二!再拿兩雙筷子過來。」
孔嶺也覺察不對了,他想坐下跟人周旋,那茶碗卻突然打翻,潑了那漢子一身。漢子連忙起身,一邊用袖子倉促地擦拭,一邊對跟前的費盛說:「對不住對不住!」
漢子說著順勢擠開費盛,朝小二走了兩步,央求地說:「小兄弟,借個巾帕擦一擦。」
費盛已經站起來了,他與喬天涯對視一眼,那些落座的兄弟全部敏銳地握住了刀。費盛從後邊猛然跨出,又狠又快地撞了那漢子的右後肩,拖起漢子的衣裳,說:「你故意的吧?」
這漢子竟然被費盛這一下撞了出去,「哐當」地碰上了對面的桌椅,險些沒站住。他鬢邊全是汗,急得兩手不知道放在哪兒,對著費盛連連行禮,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說:「對不住、對不住……」
這人不會武功啊。
費盛又瞟喬天涯一眼,再次搡了把漢子,嚷道:「真他媽的晦氣。」
這漢子整個身體都跌向後方,轟然撞斜了桌椅,後腦勺狼狽地磕在桌角。孔嶺哎呀一聲,急道:「怎麼還動上手了?這都流血了!」
喬天涯才作勢阻攔,對費盛說:「算了算了,都是路上跑的,何必為難人家呢?」
費盛罵罵咧咧,一副大爺樣,被喬天涯勸回去,還瞪了那漢子幾眼。他們這邊吃起來了,費盛又起來,說:「我氣得都忘了,還要給師父送飯呢!」
孔嶺已經攙扶著漢子到了門口,漢子摸了後腦勺一手血,他回頭,畏懼似的看了喬天涯他們幾眼,又趕緊縮回腦袋,膽小怕事的樣子,解了馬,就跟孔嶺走進了夜色。
費盛這才卸了偽裝,問:「你盤問他們幹什麼?咱們也是被通緝的,臨到茨州門口,少惹些事情好。」
「我總覺得這個人……」喬天涯喝了兩口燒酒,皺著眉想了片刻,「你撞他的時候他真的沒有反應?」
「沒有啊,」費盛吃了兩口牛肉,「人是能裝,但是身體一旦熟悉了快速地反應,就很難在突發時控制住自己格擋的動作。這人是挺古怪的,但是確實不是個練把式的。」
「他要是確實能控制呢?」喬天涯忽然問道。
「那他可就厲害了,」費盛的筷子在空中比畫了一下,「得是紀綱師父那種境地才行。你想想侯爺,侯爺那樣的身軀根本無法遮掩,天賜的體魄使得他爆發力強悍,他若是睡著了,別說碰他,就是靠近也要留心自個的性命。這種耐力得靠經年累月的練習,這人看著年紀也不算大,不能吧。」
喬天涯吃了菜,沒再問。等到他們酒足飯飽,掌柜的給喬天涯算帳,退銀子時費盛沒事幹,就順手摸了幾把。他這一摸卻摸出了不尋常,這銀子成色重量跟他們從闃都帶出來,由戶部鑄錢司直發的銀子有些細微的不同。
費盛這個人,雖然平素爭強好勝,又愛奉承,但是他的看家本事卻是沒的挑。他被這細微的不同挑起了疑惑,把銀子拿高,細細端詳片刻,問喬天涯:「中博這幾年都跟厥西打交道,流動的銀子也大都是厥西過來的吧?」
「是這麼說的,」喬天涯撐著柜子,側頭看了眼那銀子,「這種新銀子不常見,他們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倒賣生意,一般人不敢直接用厥西的銀子,大都是先兌換成銅錢,或是用別地推發的銀子。不過咸德年間國庫空虛,各地的新銀子鑄得少,如今能有十分新的,就只有奚——」
就只有開鑿銀礦的奚家銀倉。
那這錢不是從沈澤川手中流出來的,就是從設計套空奚家銀庫的人手中流出來的,不論是哪個,都對他們非常重要!
喬天涯在電光石火間直起身體,說:「留一半人原地守夜,照顧師父,其他人跟我走。費老十,你他媽的真看走了眼!追!」
第109章 驚蟄
喬天涯帶著人追出客棧, 街上已經沒有兩個人的蹤跡。費盛從後上馬, 指著西邊,說:「他既然有所警覺, 就該知道此地不能久留, 在鎮中必然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十有八九會選擇離開鎮子繞路趕往茨州。」
按照喬天涯知道的消息,沈澤川此刻應該還在茨州。他把那錠銀子塞回胸口,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 就聽身後傳來了紀綱的聲音。
紀綱攏著斗篷,把手中端著的藥一口飲盡, 說:「今夜不必為我停留, 我們現在就上馬去往茨州, 不論如何,都要先把這件事情告訴川兒。」
事關沈澤川的安危,喬天涯知道紀綱今夜絕不會休息,便示意後邊的錦衣衛牽馬。紀綱上了馬, 挺著腰身, 一抖韁繩, 就帶著人沖向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