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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六年前邊沙騎兵入境,端、敦兩州首當其衝,成了『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①』的荒蕪貧地,兵燹之厄讓那數千里的良田荒廢,現在又哪有人肯去當守備軍呢?」周桂看著庭院,抬手給孔嶺指了一圈,「茨州能保存餘力,是因為離北鐵騎神速救援,這份情誼我一直記著,所以此次統籌軍糧沒有任何怨言。但是謀害皇帝這樣的滔天大罪,就是我想佯裝不知也不行。那雷常鳴不出半月一定會來要糧要錢,蕭馳野又正好到了茨州,這兩個霸王碰在一起,我真怕再鬧出什麼禍事,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孔嶺飲了酒,忽然靈機一動,他說:「蕭馳野帶著兩萬訓練有素的禁軍到茨州,不就是咱們的『兵』嗎?有他在此坐鎮,雷常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禁軍常年待在闃都,哪見過真刀真槍的戰場?雷常鳴推翻了端、敦兩州的守備營,也不怕邊沙騎兵,仗的就是底下人心整齊,又熟悉中博的河流山脈,打起來蕭馳野未必是他的對手。」周桂連忙擺手,「況且那蕭二公子年輕氣盛,沒打過幾次仗,又有父兄作保,若是在茨州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法跟離北交代。」
孔嶺搓著山羊鬍,說:「蕭馳野對天琛帝繼位有功在身,他此次叛出闃都,禁軍肯跟著他來,就說明他有帶兵的能耐,不然誰願意提著腦袋跟他跑這麼遠?不過百聞不如一見,等他來了,我們好好會一會他!」
「聽說不是個好相與的,」周桂的心病在這裡,「又久住闃都,若是滿身紈絝做派,那我得趕緊想辦法把他打發走,鬧不起啊!」
* * *
幾日後禁軍果真到了茨州城下,周桂不敢直接放行,只是開門迎了蕭馳野和沈澤川入內。他早早叫人備了酒席,可是蕭馳野以路上奔波疲憊為由推掉了,就讓他準備一桌家常菜,準備敘敘舊。
他們先前沒見過面,僅僅通過書信,哪有什麼舊可敘?不過是找個機會詳談罷了。
沈澤川換了身衣裳,站在屋內的屏風後面透過窗子看庭院。
蕭馳野進來得晚,還在解衣裳。他解了一半,伏在屏風上沿看著後邊的沈澤川,說:「隔著屏風能瞧清楚嗎?」
沈澤川看那屏風被他輕而易舉地就壓了下去,想著這人個頭是真的高,說:「如夢如幻瞧著才心動,看清楚了就沒那麼風光旖旎了。」
蕭馳野敞開的衣裳露著半面胸膛,他落拓不羈地掛著最後一件衣服,隔著屏風能隱約看見那些結實的肌肉。他還伏在屏風上方,離開闃都後就再也沒有戴冠,亂糟糟的發卻遮不住英俊。他似乎離離北越近,越顯狷狂自在的本性。
「風流佻達的傢伙。」沈澤川跨近,抬手攏了蕭馳野的後腦勺,仰高頭跟他親吻。
蕭馳野捏了沈澤川的下巴,欺負沈澤川比自己矮,把人往高里抬。沈澤川露著那光潔白皙的脖頸,被含得一陣酥麻。
「看清楚了,」蕭馳野揉著沈澤川水亮的唇,「這還不夠旖旎麼?」
沈澤川舔著唇間的水光,卻變得更加紅潤。他說:「還差點意思。」
「今夜五百兩,」蕭馳野湊近了低聲說,「包賺不賠。」
「我怕我身嬌體弱吃不消。」沈澤川微微後仰,手指意猶未盡地滑下來,隔著屏風薄薄的料,沿著蕭馳野胸膛向下。
「不要妄自菲薄啊,」蕭馳野眼神危險,「蘭舟。」
沈澤川收了手,說:「適才進來時,看見周桂身邊還有個人,那是誰?」
「不認得,」蕭馳野利落地換了衣裳,「應該是周桂的師爺,待會兒在席上問問就知道了。」
「他既然沒有立刻放行,就是還有顧慮。」沈澤川看蕭馳野轉出屏風,便又望回院中,「晚上談話時,不能——」
蕭馳野猛然把沈澤川掐著腰抱起來,轉了一圈抵在了窗側的牆壁上,壓著把人狠親了一頓。沈澤川抬臂掛在他身上,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吻攪得暈頭轉向,氣息凌亂。
「不能仗勢欺人,」蕭馳野神色正經,「謹遵妻訓,我知道的。」
沈澤川還在喘息,蕭馳野給他把衣領扣緊,又撥開墨濃的發,捏了捏沈澤川的右耳。
「我要趁早在這掛個墜子,刻上我蕭策安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①:曹操
第102章 茨州
周桂按照蕭馳野的原話, 在自己的庭院裡設了一桌家常菜。沈澤川入院時, 發現這庭院雖然布設簡單,卻很別致, 親近自然, 沒有金玉器。
周桂迎了蕭馳野, 讓蕭馳野坐上座。天正六月,小案側旁環繞著清冽的小溪, 垂枝拂水, 涼爽快活。周桂沒有讓別的人伺候,只有孔嶺侍立在側, 為他們斟酒。
蕭馳野淨了手, 看那杯中酒水逐漸上滿, 說:「周大人費心了,酒還備的是離北的『馬上行』。我離家多年,已經很久沒有喝過了。」
這酒是離北鐵騎里的糧食酒,又燒又烈, 冬日在冰天雪地里小飲幾口, 身體就暖和了。它之所以叫作「馬上行」, 是因為三十多年前,離北王蕭方旭在新婚夜收到邊沙入境的軍報,他來不及卸下婚服,就翻身上馬,要去上陣殺敵。臨行前同樣婚服未換的離北王妃提壺倒酒,與坐在馬上的蕭方旭飲了一杯交杯酒。此事是邊陲常景, 只是借著離北王的名頭,讓人忍不住喟嘆,從此「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①」就是離北鐵騎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