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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他蹤影難尋,還不知哪日會有興致。」蕭馳野脫了沾灰染汗的外袍,跨門而入,「他若來了,你就叫廚房那邊備些清淡的,他跟著海閣老待慣了,不怎麼碰葷腥。」

    骨津迎面出來,再跟著蕭馳野往裡走。蕭馳野摸了把肩頭的猛,說:「拿些白肉和清水進來,今日也累著它了——我的人來了嗎?」

    骨津頷首,說:「已經到了小半個時辰了,正在書房處理公務。」

    蕭馳野說:「用過飯了嗎?」

    骨津說:「沒有,大人特地囑咐了廚房,晚膳等公子回來了一道用。」

    蕭馳野撥著骨扳指,看他一眼。骨津會意地移開目光,沒敢再盯著蕭馳野。但蕭馳野心情確實好了,進屋前摘了狼戾刀,扔給骨津。

    「把鞘擦一擦,」蕭馳野扯起前襟聞了聞自個兒身上的味道,「一會兒送進來,鐾刀還是得我自己來。讓人看著上菜,今晚事多,但水要燒足。喬天涯呢?讓他把他主子的蟒袍也給淨衣房,上朝前熏好香。暫且就這麼多,去吧。」

    骨津應聲退下,蕭馳野推開門。

    沈澤川在裡邊聽了半晌,當下蘸著墨沒抬頭,只說:「賢惠,二公子是個可心人。」

    作者有話要說:  [1]:源自《白石郎曲》·郭茂倩

    [2]:取自《呂氏春秋·勸學》

    第84章 錢財

    蕭馳野在校場裡跑了一天, 自覺一身汗臭, 便沒有繞到桌對面,而是在這邊落座。桌案上堆積的都是卷宗, 有些封了刑部的條子, 看時間也很久了。

    「你查舊案, 」蕭馳野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撿了沈澤川擱在桌上的小竹扇玩, 「光是詔獄的案子就查了半月, 怎麼連刑部的案子也看?」

    「先帝登基以前的四年時間裡,詔獄是空檔。」沈澤川看著卷宗, 「紀雷那會兒有潘如貴做靠山, 不至於混到無差可辦的地步, 但是詔獄沒有留下任何案底,證明當時許多案子都還能夠維持三司會審的正經流程,紀雷只能跟在刑部後邊打雜。」

    「我的意思是,」蕭馳野兩指微用力, 用扇子擋了沈澤川看卷宗的視線, 抬起了他的下巴, 「咱們查舊案幹什麼?」

    「上一次也是在這裡,我們談到了中博兵敗案,」沈澤川擱筆,「我說了『遠交近攻』這個詞,你還記得嗎?」

    蕭馳野撤回扇子,起身繞開桌子, 走向書架內側,須臾後抱出捲地圖。沈澤川推開桌上的卷宗,蕭馳野把這圖抖鋪在桌面上,竟是張非常詳細的軍事地形圖。

    「我壓箱底的寶貝。」蕭馳野用扇子在中博六州的位置上畫了個圈,「自然記得,你指的是有人借著邊沙騎兵打掉了緊靠闃都的中博六州,這是『近攻』,隨後花家式微,太后被迫將花三嫁與啟東,這是『遠交』。此兩者合在一起看,就是架空離北,讓離北近處無依靠,遠處無支援。」

    「但是這樣布局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變數無數,對方想要確保每一步棋都沒有差錯,他必須待在一個可以縱觀全局的位置,」沈澤川起身,手指沿著中博滑到闃都,「他在這裡。先帝在位八年,對於設計中博兵敗案而言太短了,必須往前推,光誠帝在位的永宜年間發生了許多事情,這些事情都或多或少影響了局勢的走向,他得身在其中,我想借著舊案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蕭馳野看著圖,說:「光憑卷宗也難窺全景,你得找個參與過的人,或是知道詳情的人。」

    沈澤川撐著身側看他,說:「我沒有這樣的人。」

    蕭馳野把扇子還給沈澤川,說:「我倒是有個推薦的人選……但你拿什麼賄賂我?」

    沈澤川莞爾,捏著扇子另一頭,卻並不拿走,而是這麼瞧著他,說:「我猜猜看,你要給我引薦的人是姚溫玉吧?」

    「他是姚家人,那段時間裡的許多事情他確實要比別人更清楚,後來又拜在海良宜門下,海良宜先後在刑、吏兩部辦過差,也知道詳情。」蕭馳野拉近扇子,「怎麼,不稀罕見?」

    「久聞大名,」沈澤川說,「真本事還是假把式,會一會就知道了。我是稀罕見他的,不過他何時會來?過了今日,我後半月還有差事要辦。」

    「別人都是排著隊去遞呈名帖,哪個像沈大人這麼有排面。」蕭馳野笑說。

    「他就是天上掉下來的謫仙,不能為我所用,那麼即便我費盡心思前去巴結,也是勞而無功。」沈澤川說的是實話,他確實對姚溫玉早有耳聞,可若是把這個人和薛修卓放在一起,他寧可選擇薛修卓,因為他們幹的是俗差,下邊齷齪的事情太多了,這樣神仙似的人物,就是誇得天花亂墜,他也沒有拉攏的心思。

    百無一用是書生,做官的不比青樓賣笑的更自在,捧高踩低、阿諛奉承、笑臉挨打,樁樁件件都是學問。海良宜都沒叫姚溫玉下來,姚溫玉是什麼脾性,已經可以窺得些許。誰捨得把神仙摁在泥潭裡?叫他仍舊逍遙快活就好了。

    蕭馳野卻想得不同,但他不著急講出來,只說:「我與他僅僅算是泛泛之交,他朋友遍及天下,真能同他坐談的卻沒幾個,他那客氣疏遠的寒暄,與你同出一轍。你們打個照面就行,也算相互留個印象,來日如有需要,也能談點交情。」

    沈澤川聽他這樣說,便不再推辭。蕭馳野不會平白無故地引薦一個人,沈澤川留了心,準備回頭讓喬天涯騰一騰時間,先把人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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