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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延清沒有見你?」奚鴻軒突然扔了筷子,看著奚丹,雙眼稍眯,「你說的是實話麼?」

    奚丹看他不信,趕忙說:「二爺,這哪能作假?待您出去,一問不就都知道了嗎?我哪敢在這種事情上糊弄您!這不是正趕著皇上大赦嗎?大理寺要協同刑部一起翻查陳年舊案,薛大人得跟孔湫他們一塊查閱卷宗,我也不敢攔轎,就這麼一直沒見著面。」

    奚丹這樣解釋,奚鴻軒才信了八分。他說:「我可真是倒了大霉,偏生栽在了這種時候……蘭舟,到底是誰教唆皇上出宮的,這事宮裡邊也沒消息嗎?」

    「皇上身邊就那麼些人,挨個猜就是了。」沈澤川說,「不過這事皇上明擺著不情願查,有心護著對方。」

    「能讓皇上護到這個地步的,只有慕如罷了。」奚鴻軒捏拳,「婊|子無情,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千萬要留神……她可別是懷了皇嗣,動了垂簾聽政的心思!」

    「她既然是薛修卓的人,想來不會那麼輕易懷上。」沈澤川再一次提起前事,「你去考功司,也是薛修卓的意思,若真是慕如要害你……薛修卓到底是個什麼心思,我怎麼不懂了?」

    奚鴻軒劫走齊惠連那日,沈澤川也提到了他之所以會進考功司,是薛修卓的意思,如今時隔半月,再提起來,含義可就不一樣了。

    奚鴻軒沉思半晌,說:「這些事情暫且不提,蘭舟,當務之急是弄我出去。魏懷古那頭怎麼說?他想要多少錢,我給他!」

    沈澤川伸出四指。

    奚鴻軒說:「四十萬?」

    沈澤川沒動。

    奚鴻軒撐著桌子站起來,說:「四百萬?!」

    桌上碟碗碰撞,奚鴻軒燈下的面容逐漸猙獰,他猛地摔了酒杯,恨道:「好一個魏懷古……好一個魏家!四百萬啊……」

    他冷笑起來。

    「這可是大周的軍費總開支,已經趕得上重建中博的花銷了!這麼多錢,他媽的,他怎麼拿?那可真的是座銀山,從西邊走,光是分運就要半年的時間!其間押銀過境,各個關口打點統統都要再花錢!就算真的弄到了闃都,他擱哪兒?這麼多銀子,根本藏不起來!」

    「他如今就是獅子大開口,哪顧得著那麼多?錦衣衛才得了消息,魏家對中博還真有點意思。你試想一下,魏懷古如今把握戶部,若是再讓他拿下了中博六州,那這筆銀子,可真要用在軍費上。等魏家有了兵馬,再與太后……奚家就是任人宰割了。」

    奚鴻軒倏地轉頭,看著沈澤川:「你當日勸我與他們聯手,可曾想到今日?蘭舟!這些人皆是狼虎,個個都貪得無厭,一旦讓他們拿住了,你我這輩子也爬不起來了!」

    「我當日勸你聯合他們,踢掉姚家,你猶豫不決。姚家原本是殺雞儆猴的好靶子,你錯過了,所以今日的局面是意料之中。奚鴻軒,你不踢他們,他們便會想著法子踢掉你。」沈澤川似是感慨,「這局勢瞬息萬變,早已不是幾十年前大家還能講道理的時候。八大家此消彼長,內部消磨,你早該吞併別人,自立為王。」

    奚鴻軒呼吸微促,在這一刻悔不當初。他拳心全是汗水,對著那微微搖曳的燭光,說:「蘭舟……待我此次出去,日後有什麼打算,我都聽你的!眼下事已至此,得先想辦法,把那四百萬……」

    「四百萬還是太多了,」沈澤川說,「這麼多的銀子想從厥西過,根本沒法逃過江|青山的眼睛,你再等一等,我要與魏懷古談談。」

    此刻不等也不行,奚鴻軒按捺著說:「還是要儘快,朝中局勢變得太快,皇上又是個沒主見的人,若是讓蕭二或是慕如把他哄過去,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沈澤川不宜久待,穿氅衣時,似是不經意地問:「對了,你在獄中,那齊惠連呢?他也很重要,別叫人看見了。」

    奚鴻軒正欲說什麼,又在剎那間改變了主意,他對沈澤川放柔聲音:「你且放心,齊惠連必然餓不死,我找人看著他呢。只是地方隱蔽,等我出去了,我便把他還給你。」

    沈澤川在這幽光里半回首,上挑的眼角裡帶笑。他一邊繫著氅衣,一邊輕聲說:「好啊。」

    一縷寒風從門縫裡溜入,吹得奚鴻軒寒毛直豎。他搓著手臂,想再安撫幾句,沈澤川已經跨出門了。

    第79章 蛛絲

    開靈河上人聲鼎沸, 薛修易盤腿坐在榻上搓著花生米吃酒。蕭馳野進來時, 他趕忙撣袍,下來要給蕭馳野行禮。

    蕭馳野直接坐在了薛修易對面, 晨陽來倒酒, 薛修易手指並在雙腿側, 不自覺地蹭著袍子,擦著手, 嘴上說:「可以了, 可以了……侯爺,這酒喝多了傷身!」

    蕭馳野持了杯, 對他笑說:「大少講究, 平日在府里也很知養生之道吧?」

    「略知一二。」薛修易不敢擅自落座, 他本就矮小,又對著蕭馳野佝僂著身,故而顯得更加卑微。

    蕭馳野親切地說:「坐,我還得向大少好好請教請教。」

    薛修易屁股挨著榻沿, 說:「請教不敢當的。」

    蕭馳野看他這副模樣, 與那薛修卓分明是雲泥之別。料想薛修卓屈於這樣的大哥之下, 心有不甘也是情理之中。

    「近來沒見延清大人,」蕭馳野飲酒,「聽聞他與孔尚書一同忙於查案,委實辛苦。」

    「他也是得了閣老的提拔,才能風光。」薛修易不喜薛修卓由來已久,他對這個庶出的兄弟百般刁難, 可惜薛修卓一直如同棉花似的,讓他每次使力都得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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