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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費適聽他話里行間透露著愛惜,不禁壯著膽子說:「近來的消息都密不透風,侯爺,我與承之問了好些人,也不知皇上給刑部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潘大人要是判了……會派出闃都嗎?」
潘藺也提起了心,看著蕭馳野。
蕭馳野穩坐椅中,轉了幾圈骨扳指,把他倆人的心都抓緊了,才說:「這不好說,我看皇上也在猶豫。」
費適隨即說:「聖旨沒下,事情就有轉機。侯爺如今是真正的天子近臣,這件事,還望侯爺能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
「我不會為潘大人美言,」蕭馳野見他們倆人變了神色,才不緊不慢地說,「我只會坦率直言,大人有才又有功,即便有些小過錯,也不至於殺頭流放。這事等我明日進宮,再與皇上說一說,若是能行,那赦令出不了四日就該到府上了。」
潘藺大喜,起身時竟紅了眼眶,又不敢僭越碰蕭馳野,只能揪著自個兒的衣袖,插秧似的跪下去,說:「多謝……多謝侯爺救命之恩!」
「骨津快扶侍郎起身,」蕭馳野笑說,「這是我該做的,侍郎不必放在心上。今日回去後,囑咐潘大人好好休養,國事政事,將來需要大人的地方還多著呢。」
費適心直口快,說:「往後侯爺有事,只管吩咐!承之,走吧,咱們回去給大人報喜!」
潘藺一謝再謝,對蕭馳野誠摯地說:「往後侯爺有事,只管吩咐!離北太遠,我恐怕頂不了用,但是只要在闃都,侯爺說一聲,我潘承之必定竭盡全力!」
蕭馳野道:「何必這樣見外?不過我聽到你說潘大人找人畫過闃都官溝圖,我這邊也正在為官溝修補的事情發愁,還請你替我問一問潘大人,能否把圖紙借我一閱?」
潘藺說:「不必問,待我回去,馬上差人送去侯爺府上。」
蕭馳野又寬慰了他一番,看著骨津把人送下了船。他聽了會兒畫舫笙樂,回頭對丁桃說:「喜歡什麼吃什麼,叫廚子儘管做。你吃完了備點甜辣的菜,再叫廚子仔細燒幾條魚,給你沈公子送過去,不要驚動別人。」
丁桃兜著本子就跑,晨陽從後邊上來,對蕭馳野低聲說:「主子,薛修易在裡邊待不久,他還等著見姚溫玉,咱們過去嗎?」
「去,當然要去。」蕭馳野回眸,眼底冰涼,「薛修卓在泉城絲的事情上給我埋了把刀子,我得回份大禮。你叫人再上幾壺好酒,這個薛修易大有用處。」
* * *
刑獄受孔湫主理,管得嚴,奚鴻軒遞不出去消息,好似與世隔絕。他越等越焦心,一夜醒後,發覺自己被隔離看押,換了間沒窗的屋子。
「怎的突然換了地方?」奚鴻軒因為肥胖,無法自如蹲身,只能略微彎腰,從空隙中沖外邊送飯的獄卒說,「大哥,大爺!好歹給個話麼。」
那獄卒對他的話置之不理,打開擋板,把餿飯剩湯推進來,夾起托盤就走。
「欸,兄弟,留步!」奚鴻軒提高聲,「我這兜里還裝著些銀兩,看這幾日你也辛苦,不如拿去買酒喝,權當我孝敬你!」
獄卒回頭,對他啐了口唾沫。
奚鴻軒自討沒趣,也不用飯,坐在草蓆上發怔。他等著的這幾日,連覺也睡不好,左思右想,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時間越久,他心裡越沒底,這樣俯仰由人的滋味太難熬了。
這屋裡潮,沒處通風,也沒處通光,奚鴻軒平素睡竹蓆都嫌夾肉,如今更是苦不堪言。他背上又起了濕疹,想撓也夠不著。
晚些時候,奚鴻軒聽到門口有動靜。門吱呀一聲響,沈澤川跨了進來,後邊偽裝成木臉青年的喬天涯給點了燈。
奚鴻軒費力地挪下腿,說:「怎麼回事,怎麼把我關到了這裡?是孔湫的意思嗎?我過去沒聽說過刑獄還有這樣的堂子!」
「你又不是刑部老囚,不知道這地方才是應該的。」沈澤川扯掉氅衣,遞給喬天涯,對奚鴻軒說,「這邊的飯菜也不能吃,我專門備了菜餚,你用些,咱們慢慢談。」
喬天涯一手掛氅衣,一手掀開食盒,把適才途中買的雞鴨魚肉都擺了上來。
奚鴻軒坐在草蓆上,默默看著喬天涯的動作,忽然一笑,又極快地冷了下去,說:「看著像送行飯。」
「這案子罪不至死,何必自己嚇自己?」沈澤川在喬天涯撣過的板凳上坐了,見奚鴻軒不動筷,便讓喬天涯又拿出雙筷子,先揀了幾口菜吃,又嘗了一口酒。
奚鴻軒這才動筷。
沈澤川擱了筷,瞧著他,笑說:「自家兄弟,也防得這樣緊?」
奚鴻軒揀著花卷狼吞虎咽,緩過了餓勁,才說:「時候特殊嘛,換作是你,不也如此?那事辦得如何,見著奚丹了嗎?」
沈澤川把杯中酒喝完,對喬天涯頷首。喬天涯開門,把人從門外領了進來。
「二爺!」奚丹撲身進來,見了奚鴻軒悶頭直哭,「您受苦了!」
奚鴻軒穩著手,把最後一點酒喝乾淨,說:「起來,叫人看笑話!我還不到死的時候。」
奚丹抹著臉,說:「二爺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我已知會各地掌柜更加仔細地管帳,不敢讓他們亂,但您是家裡邊的主心骨,還得您親自坐鎮才行。」
奚鴻軒沉默著吃菜,半晌後才說:「外邊什麼情況,你給我說。」
奚丹說:「萬歲爺要究責,戶、工兩部都不肯擔這個過錯。眼下潘祥傑已經停職了,還挨了廷杖,我看這形勢不妙,就去尋薛大人求情,豈料大人他忙於公務,壓根見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