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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屋內氣氛驟然凝結,陰影打在沈澤川的側臉。他靜了片刻,倏忽一笑,撐著桌沿。
「是啊。」
沈澤川端詳著奚鴻軒,眸里漆黑,輕蔑又邪性地說。
「我敢這麼說,你敢這麼信麼?」
作者有話要說: [1]:《殿前歡·懶雲窩》吳西逸
第71章 詐局
氣氛肅殺, 落針可聞。
奚鴻軒扶著椅把手, 在這讓人心驚肉跳的氛圍里反應迅速,他說:「真假混淆, 你又在拋迷魂陣!沈蘭舟, 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刀已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沈澤川偏頭睨著刀鋒,「你大可一聲令下, 取我項上人頭。」
奚鴻軒不敢有絲毫鬆懈, 在這對峙里,不肯放過沈澤川任何細微的表情。他雖然穩坐椅中, 心裡卻比沈澤川更加地著急, 然而他越是告誡自己不要受沈澤川的影響, 就越是會被沈澤川的眼神和語氣帶動。
「我們好歹兄弟一場,」奚鴻軒皮笑肉不笑,「蘭舟,如實交代, 我給你留個全屍。」
「殺人不過點頭地, 你儘管動手, 」沈澤川說,「來啊。」
奚鴻軒手指緊緊摳在椅把手上,與沈澤川對視,但是沈澤川太鎮定了,於是奚鴻軒說:「你就不擔心齊惠連麼?你死了,我就扒了那老狗的皮, 再把他賣給太后討份情!」
沈澤川說:「你若是早二十年把齊惠連交給太后,她興許還真能赦免了你此次的疏忽,可如今的齊惠連不值錢。他活著不值,死了更不值。你也是商行老手,做這麼個虧本買賣,心裡邊舒坦嗎?我看你是鬼迷心竅,病傻了。」
「齊惠連裝瘋賣傻罷了,」奚鴻軒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他夾著尾巴苟延殘喘,為了活命,扮得可真像啊!」
沈澤川冷笑:「這個時候試探我?他就是個瘋子。」
「他若是個瘋子,你又是師從何人?」奚鴻軒伸頸,「昭罪寺讓你脫胎換骨,六年前那哈巴狗兒似的沈氏餘孽,怎麼就變得這麼有膽有謀,啊?蘭舟,你說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沈澤川神色陰鬱,「做個哈巴狗兒仰人鼻息,叫人踢來踹去是個什麼滋味,你不知道嗎?我不脫層皮,怎麼熬得出頭,求人不如求己。你我皆是險境逃生,如今卻要同室操戈,奚鴻軒,卸磨殺驢四個字你玩得好。」
「若非你透露風聲,藕花樓豈會無故坍塌?我們在裡邊稱兄道弟,你出來就反手一刀,論狠,我哪兒比得過你!可是天不遂人願,我沒死!」奚鴻軒寒聲說,「你想兩頭討好,沒這麼便宜的事情吧?」
「蕭二能給我什麼,」沈澤川薄諷,「值得你這般猜忌?他不是蕭既明,做不了離北王,也號令不了離北鐵騎,他不過是這闃都里的困獸!他與我有什麼差別?他有的東西,我一樣不缺。」
「他有你沒有的好命,」奚鴻軒說,「他乃離北王次子,正經嫡系出身,與蕭既明一母同出,即便繼承不了離北王位,也有數萬兵馬甘願聽憑調令。你缺的不就是兵?」
沈澤川眉間冷淡,說:「我任職錦衣衛,要兵馬乾什麼?闃都才有我的活路,離開闃都我便沒有用武之地。我是沈衛庶八子,你是奚氏嫡次子,你我誰好過?可見嫡庶之分也沒什麼差別。人麼,沒有走到頭,天也下不了定論。」
「你講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已然把這世間秩序視為無物,」奚鴻軒抬起手指,指著自己的腳尖,「但你還是得認,有人天生就是來做主子的,世家上流維繫更迭,這就是命!若是嫡庶無差別,那麼血脈如何維持正統?他姓李的就是比你姓沈的更高一截!」
沈澤川盯著奚鴻軒,放聲而笑,那含情眼裡瘋癲再起,他說:「是了,是了……」
喬天涯在這瞬息間,見沈澤川殺意滔天,幾乎以為他要拔刀了。豈料下一刻,沈澤川又和顏悅色地說:「既然如此,我跟著他蕭二能有什麼前途?你聽風就是雨,今日設局殺我,來日必要後悔。」
奚鴻軒驚疑不定,猶疑不決。他臉上沒露,只耷拉了眼,說:「死到臨頭,你還敢裝模作樣!你前腳才出昭罪寺,後腳就到這裡來,不正說明這裡對你是個緊要地兒嗎?」
「那是自然,」沈澤川的情緒仿佛沉入了深潭,連一點漣漪也看不到,他說,「那是齊惠連,即便瘋了,也是當年連中三元,由東宮躬親請出山的齊惠連。他在我手上,除非是死,否則我決計不會把他交給別人。」
沈澤川料想得不錯,奚鴻軒是設局詐自己,他根本不知道齊惠連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不過是想要先發制人,打得沈澤川措手不及。奚鴻軒雖然沒有薛修卓的能耐,但他卻有一樣別人都趕不上本事,就是辯才。他當日能夠僅憑一場茶樓會談,煽動起太學驚變,就是因為巧舌如簧,而這也正是他的破綻。
他如果真的肯定沈澤川與蕭馳野在設局玩弄他,便不會給沈澤川留下開口的機會。他既然拖著病軀到了這裡,就是因為他根本不確定沈澤川到底有沒有和蕭馳野聯手,所以才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在唇槍舌劍里套一番沈澤川的話。
「你要齊惠連幹什麼?」奚鴻軒忌憚地問。
沈澤川忽然心生一計,他就勢俯身,對奚鴻軒說:「齊惠連是太子的老師,當年東宮事變,我聽說還有個皇孫尚在襁褓,紀雷死前沒有與我交代皇孫去向,我怕齊惠連知道,所以要看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