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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他不該用心麼?」太后笑意一斂,「他得了天大的恩寵。」

    琉緗立刻矮身行禮,說:「該的,為著不委屈三小姐,啟東選的迎親隊全是有臉面的將軍,帶隊的正是戚大帥。」

    太后面色微變,到底沒有動怒,只說:「哀家專門呈書邊郡,要邊沙伯陸平煙來迎,可他百般推拒,不就是衝著離北王的面子,不敢應麼?陸氏都是些榆木腦袋!哀家倒想看看,日後離北能幫他們什麼。戚竹音來迎……她一個做女兒的,輩分上就矮了一頭,也虧戚時雨想得出來!」

    太后的氣尚未消,那頭麻溜地小跑來個太監,跪身說:「太后萬安,適才寢殿裡來人,說皇上醒了!」

    琉緗趕忙說:「備駕!」

    * * *

    澹臺虎正披衣雕木頭,給丁桃和小吳雕了個粗糙的大蛐蛐。晨陽一掀簾,他們便全部下榻,整齊地行禮。

    「你才醒,坐著也無妨。」蕭馳野示意他們起身,在椅子上落座,「今日如何?」

    「回稟總督,」澹臺虎抹了手上的木屑,「燒退了,飯也能用了,今日就能當差。」

    「不急,」蕭馳野舊袍利落,在椅子上坐了片刻,「那日病起突然,你平素身體很好,怎麼回事,軍醫有說過麼?」

    「這病太醫院也講不清緣由,」澹臺虎說,「我也尋思著,怎麼就是我?咱們禁軍在校場訓練的時候,我打著赤膊淋雨也沒染過風寒。總督讓晨陽整理了患病名錄,我也看了,雖然也有老幼,但還是以青壯為主。」

    「這疫病邪乎,」晨陽聽到此處,說,「鎮撫大人興許說得不假,這次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蕭馳野仰身思索,說:「不論是哪一種,過了這麼久,多半也把線索處理乾淨了。」

    「病的是我便罷了,」澹臺虎心有餘悸,「要是病了總督,闃都巡防可就亂了!」

    蕭馳野一怔,摩挲扳指的手也停了。他不說話,別人也就不敢貿然打斷他的沉思。

    「這點倒沒想到。」蕭馳野半晌後無畏一笑,「罷了,爛帳麼,挨著咱們就還有後招,沒那麼緊張。你今日也好好休息,你家裡的幾個孩子這幾日誰在照顧?」

    澹臺虎不想蕭馳野還記著孩子,眼裡一熱,說:「進來前,我託付給了晨陽,他把孩子們都拘去了禁軍的辦差大院,有兄弟們照顧,想必是吃喝不愁,沒什麼事。」

    「禁軍原戶多是闃都本地人,你們外邊充進來的,沒宅子也沒媳婦,養幾個孩子也不容易。這次你臨難挖溝,是病倒的,算功勞,由晨陽報給兵部那邊,開春升個經歷。往後除了月俸,由禁軍內部走我的私帳,給你再撥一份養孩子的銀子。」

    走蕭馳野的私帳,那就是從蕭馳野的俸祿里劃出來的銀子,算是蕭馳野給他的。

    澹臺虎聞言已經單膝跪下去,說:「這怎麼成?總督沒逐我出去,仍舊留著我當差,我便已經很知足了!」

    「功過相抵,你該得的。我給你,你就拿。」蕭馳野起身,對晨陽說,「這次挖溝的兵全部記檔分銀,疫病是玩命的事情,拿銀子算什麼?往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按功過考績升職調遣,像老虎這樣的,一家老小我蕭策安都擔了。」

    澹臺虎原先那點不痛快已經全沒了,他受著恩,也不好再提沈澤川的事情。蕭馳野又把禁軍病倒的幾個人都看了,都按這個說法走,連丁桃這樣年紀小的,也沒短了賞銀。

    沈澤川喝著藥,看窗外的熱鬧。

    喬天涯架著火盆,烤了幾個土豆,邊撥邊說:「人家都升官發財了,主子,我怎麼辦?」

    「記著吧。」沈澤川擱了碗。

    喬天涯專心致志地看著土豆,嘴裡卻說:「蕭二御下有方,他能在幾年時間裡把禁軍鞏固成他一個人的鐵桶,還是費了心思的。」

    「關乎安危的事情,費點心思也不奇怪。」沈澤川說,「禁軍是他新磨的刀,自然要越稱手越好。澹臺虎是他從外邊擴充進禁軍的將領,以澹臺虎為首,這批人管不好就是禍根。」

    「時機和人心都必不可少,他樣樣都拿得正好,把人又壓又賞,收拾得服服帖帖,禍根也變成了定海神針。澹臺虎這種性子,往後就是別人千金賄賂,也難以撼動忠心。」喬天涯剝著土豆,嘆了一口氣,「這麼一比較,主子,你也忒冷情了。」

    「錦衣衛跟禁軍不同,錦衣衛都是有家世門檻的人,個個心高氣傲,冷情才正好。沒有生死劫,斷然套不出真交情,誰心裡都有個秤。韓丞擔任指揮使有些日子了,往下打點的賞賜也不少,可背地裡幾個人念著他的好?」沈澤川停頓片刻,說,「吃了土豆,晚點肉就別吃了,你跟了我,胖了得有七八斤吧。」

    喬天涯說:「主子想聽曲兒麼?我會彈還會唱,銀子就不要了,賞兩塊肉總是行的吧。」

    沈澤川無情地說:「你出去吧。」

    喬天涯出去時蕭馳野正回來,他靠邊讓路,蕭馳野跨進門,用腿鉤了椅子,坐床邊。

    「睡得好?」

    沈澤川說:「一般般。」

    蕭馳野說:「你那宅子也拆了,過兩天出去後,住哪兒?」

    沈澤川嘆氣:「流落街頭吧。」

    蕭馳野撐著身,沖他吹了吹哨,說:「我在梅宅後邊有個小院子,你要麼?」

    「挨得太近,容易叫人生疑。」沈澤川攏衣,後頸上的痕跡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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