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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打簾出來,換了身乾淨衣袍,蹬著雙半舊的靴子,手裡提的還是沈澤川的象牙扇,問:「報帳的嗎?」
「我叫他明日再來,」晨陽說道。
蕭馳野走下階,他清爽了,前幾日在眉間的戾氣也就散了,問:「老虎的燒退了嗎?」
「退了,人也精神了,今早吃了好些東西,想給主子請安,我也叫他明日再來。」
「我去見他。」蕭馳野掂量著扇子,說,「街上的水都退了,天也晴了,昭罪寺待不了兩日,宮內就該有消息出來。奚鴻軒呢?」
「醒了,但是八大營的人看得緊,不讓別人見。」
「不著急,」蕭馳野似笑非笑,「皇上也該醒了,奚鴻軒跑不了這一遭,都察院就等著參他呢。」
官溝疏通了,疫病也沒發起來,事情都辦得漂亮,上邊人沒遭罪,那是他們在底下滾爬的功勞,該討帳了。他蕭策安現在睡飽了吃香了,有的是精神跟人耗。
晨陽立在邊上,蕭馳野忽然問:「上回讓你去辦的耳墜子,他們打好了嗎?過幾日回府,我順路去拿。」
晨陽說:「我囑咐他們儘快做,這會兒也該好了。但是哪有主子自個兒去的道理?我跑一趟就是了。」
「這東西我得親自拿,」蕭馳野把手裡的象牙扇扔給他,「走,去看看澹臺虎。」
第69章 論功
李建恆昏迷數日, 噩夢淆亂, 嘴裡念著胡話誰也聽不清。慕如守在床榻邊沿,給他餵藥擦身, 凡事都親力親為。
太后今日不坐鳳輦, 趁著天氣好, 帶著花三在園子裡透氣。她說:「慕嬪還守在皇上跟前?」
琉緗姑姑扶著太后,說:「寸步不離呢。」
「她做到了這個份上, 皇上對她的六分情也能變作十分。」太后對花香漪說, 「患難與共,這份情意可就重了。」
「慕嬪看著嬌小, 」花香漪亦步亦趨, 「但也是個有膽色的。」
「這話說得好。」太后說, 「我昨日聽太醫講,皇上已無大礙,差不多該醒了。待皇上醒了,慕嬪就該出頭了。哀家看她先前被言官罵得不成樣子, 如今就是海良宜也要喟嘆她是個好女子, 這要是個膽小的人, 哪敢冒險?」
花香漪莞爾,從琉緗手裡接過青花瓷碗,往新化的湖裡投魚餌,說:「沒有點膽子,哪做得了皇上心頭好?潘如貴那會兒她就很知進退。」
太后看那湖裡的錦鯉爭相食餌,說:「這疫病發得蹊蹺, 原本能辦個慕嬪,按照蠱惑聖聽的名義打發了她。可她聰明,知道挨著皇上就是免死金牌,這麼一照顧,後續遭罪的就只有奚鴻軒。先前打壓蕭馳野,世家也折損了魏懷興,那傅林葉也被貶斥了,說到底,誰也沒占著好處,眼下禁軍辦了疏通官溝這樣的急差,蕭馳野必須得賞。」
「奚鴻軒也該罰,」花香漪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姑母,我看他因為調入戶部考功司一事得意忘形,這禍事輪到他頭上不是巧合,他若是足夠謹慎,哪會給人暗算的機會?如今被人當成了石頭送給那蕭二踩,罰他也是該的。再者,我打聽啟東事宜時,聽說年前大雪,離北世子給了中博茨州四萬兩的賑濟銀兩,這次蕭二能把戶部說通,也有這四萬兩的功勞。別的不說,茨州因此跟離北成了患難交,往後朝廷再派布政使去管理中博六州,也得顧念幾分離北的面子。」
「此番最受益的便是蕭馳野,說是他放的疫病,也不是不可能。」太后指尖搓碎了餌料,灑進湖裡,「慕嬪身體這樣好,怎麼還沒有皇嗣的消息?打發不掉她,便只能拿捏住她。她有了孩子,哀家也不必再愁日後。」
李氏子嗣實際上並不少,但光誠帝時東宮自刎,下邊的皇子親王死的死廢的廢,只剩個咸德帝和李建恆。咸德帝在位八年,因為身體不好,只有魏嬪懷了孩子,可國喪那幾日,魏嬪也叫人沒聲沒息地投了井,便真的只有個李建恆了。李建恆登基後,宮裡的妃嬪也遲遲沒有懷孕的消息。
太后看不上宦官院子裡出來的慕如,原本是打算從荻城花家的餘下女兒里挑一個機靈的出來,指給李建恆做妃子。李建恆不是什麼痴情種,有了新歡,必然會冷落舊愛。豈料慕如不僅聰明,還很有膽量,屢次在皇上面前為太后吹枕頭風。太后想要把未來的儲君養在自己宮裡,如今得時刻盯著慕如的肚子。
「要說受益,慕嬪也因禍得福。」花香漪拭了手,「她還有個弟弟,姑母記得嗎?」
「叫風泉。」琉緗姑姑在後悄聲提醒太后。
「哀家依稀記得這麼個人,」太后說,「他不是認了潘如貴做爺爺嗎?潘如貴斬了,皇上為了慕嬪,偷偷把人留下了是不是?」
「風泉得過姑母的提點,想必還記著姑母的恩情。」花香漪攙著太后,「姑母,他們姐弟倆人如今無依無靠,您推一推,於他們而言就是觀世音菩薩。」
太后走了幾步,說:「那風泉是個宦官,叫他回來。二十四衙門空缺那麼多,琉緗,給他安排個好差事,算是全了他們姐弟的念想。」
琉緗應聲。
太后又問:「啟東回信了沒有?婚期排在了秋時怎麼行,那啟東蒼郡秋日風大,你那會兒嫁過去,哀家捨不得。」
花香漪只笑,琉緗姑姑說:「老帥回信了,說是全憑太后做主,安排個良辰吉日就行。那送信的,還專門為三小姐帶了幾箱河州的綾羅綢緞,打的頭面也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