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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能摁下蕭二已不容易,」沈澤川嘗了茶,說,「如今去碰蕭既明,只怕會得不償失。」
「乘勝追擊方為上策,此刻不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奚鴻軒抬手驅散了丫鬟,坐直身,「就算只能讓蕭既明在闃都吃個小虧,這也是破綻。」
「我以為你意在闃都,不想你根基未穩,便已經想追打外圍。」沈澤川說,「八大營的職權還沒有握緊,此刻略過蕭二,多半要栽跟頭。」
奚鴻軒擱了茶盞,說:「那依你之見,還要如何?」
「你適才說過,」沈澤川笑,「乘勝追擊方為上策。」
奚鴻軒沉吟片刻,說:「今日出手,已經讓蕭二失去了聖心,又摘了他的腰牌,使他開春前都不能動彈。但他與皇上畢竟是多年故友,想憑靠這一件事情拿掉他,那是做不到的。」
「只要蕭二仍舊是禁軍總督,這闃都巡防便還是要落回他手中。諸位與我費盡周折,難道就是為了拿到八大營的暫行權,玩上個把月,再璧還於人?」沈澤川說,「這一次打了蕭二,等他開春之後養足了精神,你要怎麼面對他的反擊?」
奚鴻軒扯開摺扇,揮了幾下,說:「那還能如何,這會兒決計扳不掉他。」
「扳不掉他,但卻可以消耗他。」沈澤川不愛吃釅茶,嘗過之後就沒再碰,說,「皇上已經與他生了嫌隙,日後的嫌隙不啻於此,正該是你動作的時候。」
「我既無才名,又無寸功,」奚鴻軒笑道,「怎麼比得過他呢?」
「不必妄自菲薄,」沈澤川敲了敲桌面,「這藕花樓的曲子都不落窠臼,就是常年混跡脂粉場的皇上也會耳目一新。奚二少,還覺得自己比不上蕭二會玩兒嗎?」
「先不論海閣老,就是玩,也不能玩到蕭二那個位置。」奚鴻軒說,「你必有後招吧?」
「薛修卓進入大理寺,先後辦的都是大案,可他到底是一個人,又在才名上叫逍遙山野的姚溫玉壓了一頭,眼下想更進一步,早先為步入內閣做準備,就須得有人捧。」沈澤川指尖在桌面上小小地一繞,「上一回,你在國子監學生們面前出了風頭,留下了美名,不正好能賣給他薛修卓做個人情。近來海閣老也想興辦太學,薛修卓就能順理成章地挑兵選將了。」
「充擴人手,形成浪潮。」奚鴻軒思忖著,說,「但是延清有人,何必一定要去太學?」
「我們為了對付蕭二,志在與別家化干戈為玉帛,聯手擊敵,可是姚家不情願。你試想一下,姚家在文人心中位如巉岩,他們不肯一起做便罷了,就怕他們回頭跟蕭二沆瀣一氣。既然如此,何不趁早將姚家踢出去,把位置留給有能者勝任?」
奚鴻軒倒笑了,他說:「你出身中博,不明白八大家的淵源。姚家不肯一道做,也絕不能將他們踢出去,因為根本踢不出去。」
「遙記姚家鼎盛之時,放眼朝堂,沒有奚氏的容身之處。」沈澤川摸出帕子擦水珠,「我知道世家淵源,但我是請你摁住姚家。如今的局勢已經容不下別人的手,二少,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
奚鴻軒不敢擅自決定,便說:「此事再議,容我想一想。」
* * *
蕭馳野正在鐾刀,把狼戾刀擦得仔細,不沾片塵。
朝暉給陸廣白奉了茶,說:「二公子將刀擦了又擦,是要砍人嗎?」
陸廣白邊吃茶邊笑:「就他今日這樣,想帶刀出門都難。既明,看清楚沒有?當時摘牌子的時候,我心以為這小子要哭了。」
「難得一見,」蕭既明也笑,「混帳氣也有撒不出的一天。」
「踩咕誰呢。」蕭馳野疊了帕子,不大樂意。
「誇你呢。」陸廣白嘆道,「果然是在闃都待久了,戲演得真好。」
「在這兒不就只學了這個嗎?」蕭馳野合刀入座,架著腿,「老魏那麼用力,我還真要高看他一眼。別人便罷了,怎麼諸位哥哥見著我叫人這麼摁著打,也個個樂得面上開花?」
「難得一見啊。」朝暉感慨道。
「我還怕你心裡頭難過,」陸廣白說,「跟誰玩都成,就是跟天家玩不成。」
「皇上是遽然登基,又連接遇襲,本就不是膽大的人,這下怕了,也在預料中。」蕭馳野說,「就是沒料到,傅林葉竟然也是一丘之貉。」
「傅林葉跟奚家有牽連,但他這個人,還不至於淪為世家走狗。」蕭既明說,「他參劾你,多半是想順水推舟,討皇上與魏懷興的歡心。」
「你也逼得緊,讓魏懷興拿出了最後的東西。」陸廣白說,「拿出來了,咱們才能就事反擊。」
「魏懷興混了這麼久,都沒能進入內閣,跟此人的脾性分不開干係。」蕭馳野想了想,「花思謙在時,雖然用他,卻很嫌棄。如今海閣老忌憚世家包攬內閣,也是按著他,沒讓他升。他心裡有怨,想對打海閣老,就得與奚鴻軒聯手,為他們衝鋒陷陣,想要日後能越過這道壓了他十幾年的門檻。此時只要我稍顯退縮,他便一定會窮追不捨,拿出最後那道摺子來。」
「事關重大,即便是偽證,也會做得十足地真。」蕭既明說,「他從禁軍帳目下手,是知道自從花黨之後,海良宜格外緊張軍餉支出,在這上邊容不下一粒沙子。這幾日都察院來查你,不能讓傅林葉單獨查,得再從都察院或是有查帳之權的官員中挑出個公正不阿的一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