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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嘲諷道:「他已經到年紀了,雖無功,卻也無過。禁軍近年來廣納新人,我顧念舊情,提拔的老人不止他袁柳一個。魏大人怎麼不全都明列上來,個個都按我蕭策安的私情算。」
「禁軍近年來不就是總督的一言堂麼!」魏懷興不疾不徐,「個個都效忠的是蕭氏,不是皇上吧。」
他這話帶著兩層含義,話里說的是蕭馳野,話外卻帶著蕭既明。
蕭馳野果然翻臉了,他說:「就事論事,少他媽一口一個蕭氏!我蕭策安是跟著皇上混到這個位置,不比魏大人,高門出身,註定了的仕途坦dang。」
魏懷興見他動怒,才打開摺子,說:「年前總督與人吃酒,席間袁柳重金相贈,總督承認嗎?」
此言一出,李建恆也愣了。他捏緊拳,沒再開口。
蕭馳野說:「我沒有與袁柳吃過酒。」
「東龍大街香芸坊里的姐兒都能做證,那夜袁柳花了大價錢宴請總督,席間總督大醉,袁柳送了你一籃金桃。」魏懷興說,「總督還不承認嗎?」
蕭馳野說:「我就問你,袁柳一介六品小官,他哪來的金桃相送?」
「這得問總督了,」魏懷興終於拿出殺招,說,「袁柳賒出給茯苓的宅子時,還一併賒出了東龍大街的三間門面房。我已查證,他當時用的就是總督的手諭!近年來禁軍先是修葺營房,又擴建楓山校場,錢都是怎麼來的?不正是總督借著禁軍職便從牙行底下套出來的,為你辦妥此事的人正是袁柳。如今袁柳教唆茯苓行刺皇上,你敢說與你沒關係?」
蕭馳野沒答。
都察院右都御史傅林葉出列,說:「臣也有本啟奏。」
李建恆不知為什麼,指尖抖得厲害,他說:「你講!」
傅林葉說:「臣今日也要參劾禁軍總督。依照律法,三法司會審沒有結束前,除非有皇上諭旨,否則旁人一概不許進入刑獄探訪要犯。昨日總督沒有諭旨,卻擅自前往刑獄,事後遲遲不報。」
蕭馳野的神色愈漸陰沉。
「總督一離開刑獄,茯苓的母親便死了。」傅林葉叩首,「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也請總督當著皇上的面講明白。」
蕭馳野說:「你們倒是不約而同,巧了!」
「總督不要左言他顧,」魏懷興冷冷地說,「趁早交代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蕭馳野如陷包圍,沉默須臾,對李建恆說,「我沒有幹過諸位說的事情,今夜全憑皇上做主!」
李建恆在焦灼的氛圍里捏濕了膝頭,他也看著蕭馳野,忽然問:「那手諭,你怎麼解釋?」
蕭馳野垂眸,似笑非笑地說:「臣不曾寫過。」
李建恆驟然起身,焦躁地走了幾步,說:「給朕看!」
魏懷興將東西呈上去,李建恆翻閱片刻,忽然抖起來。他嘴唇翕動:「這不是你的字跡嗎……策……策安!」
蕭馳野斬釘截鐵地說:「臣不曾寫過!」
李建恆驚恐萬分,將那文書擱在手上,又像是燙手山芋一般扔出去。他幾近失控地說:「那袁柳,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蕭馳野抬眸。
李建恆見狀,竟扶著把手,有些畏懼。他在這一瞬間的畏懼里,想起了蕭馳野當初扔下他時的冷漠,他又生出了無盡的厭惡,似是揮著什麼可怕之物,用盡全力地說:「先摘了他的腰牌!」
蕭馳野說:「臣——」
魏懷興挺身喝道:「他膽敢不從,依法可以就地拿下!」
蕭馳野猛地盯向魏懷興,他接著看向李建恆,漠聲說:「要拿我蕭策安可以,但總要有個能讓我信服的罪名。」
李建恆覺得自己信任錯付,已在這圍攻之下偏向旁人,如今見蕭馳野這般模樣,一時間怒火沖頭,斥道:「跪下!朕今日就是要摘了你的腰牌!」
蕭馳野還沒動。
李建恆已經怒不可遏,說:「朕,讓你跪下!」
作者有話要說: [1]:李白·《古風其三十三》
[2]:張養浩·《為政忠告》
第53章 查院
朝堂肅穆, 落針可聞。
蕭馳野的眼眸逐漸黯淡, 摘掉了自己的腰牌。
李建恆胸口起伏劇烈,說:「禁軍總督蕭馳野停職待查, 禁足府門!近來闃都的內外巡防, 就由錦衣衛與八大營接管。」
人群中的奚鴻軒不動聲色, 隔著烏紗帽,看向一直不曾言語的蕭既明。蕭既明卻穩身不動, 視若無睹。
夠穩!
奚鴻軒在心裡罵道。
這蕭既明果真不好對付, 眼看蕭馳野落得這般境地,竟然還能穩住心神, 沒有半分慌亂, 甚至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樣子。
散朝後, 藕花樓聚首。
沈澤川取了金牌,換了身浮紋月白文雅大袖袍,由姐兒引上了樓,奚鴻軒正臥在須彌榻上看人煮茶。
奚鴻軒見他進來, 先大笑出聲:「蘭舟, 今日痛快!自打獵場回來之後, 事事都讓蕭二壓一頭,這回可是真痛快!」
沈澤川落座,說:「傅林葉是步好棋,不想你連他也能收入麾下。」
「傅家早年是什麼東西?就是椿城門外拾牛糞的,若非我家老太爺當年愛才,助他們脫了籍, 今日他傅氏還在放牛。」奚鴻軒接過侍奉丫鬟呈來的茶,慢品幾口,又說,「就是白費了魏老的局,蕭既明沒有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