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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茯苓被扯得眼淚直掉,她踹著袁柳,喉間沙啞地喊起來。
袁柳拽著她,說:「你老母病重,是我背去看的大夫!你要什麼我給什麼,你哄騙我,你還要拉著我全家一起死!你這毒婦!」
鎖鏈聲一響,失控的袁柳被晨陽拽住。他猶自探著手臂,面目猙獰地說:「我必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蕭馳野從椅子這裡再看小窗,還真能看見方寸天空。今日無雪,天間堆砌著蒼白的積雲,他對跟前的恩怨置若罔聞。
袁柳跪坐在地,失聲痛哭,他又爬向蕭馳野,磕頭求道:「總督、總督!饒我這一回!求求你,我是鬼迷心竅,我願做牛做馬來償還這一報!」
蕭馳野看向他,說:「拿著你性命的人不是我,去求一求人家,為著你那一家老小磕幾個響頭,算是補上過去背著娘子兒子快活的債了。」
袁柳便又移向茯苓,邊磕邊求:「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好不好?這事與我沒幹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全家上下八口人,我不想他們都死在這裡!」
茯苓垂淚不看他。
袁柳淚雨滂沱,他是真的怕了,磕得頭破血流,說:「茯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雖然未做成夫妻,可這些年的情誼還在!我求求你,別栽到我身上!來世我給你做兒子,做孫子!你放過我!那宅子我是想孝敬你老母,你怎麼能……」他幾乎嗚咽難鳴,強撐著斷續說,「你怎麼能拿著它……來要我一家的性命呢!你還有沒有心肝!」
茯苓痛苦地啞聲說著什麼,她也給袁柳磕頭,嘴巴翕動,分明是對不起。
袁柳膝行上前,攙住茯苓的身體,額前的血水下淌,他悲慟道:「我不要你磕頭!我要你把事情交代明白!我不想死……茯苓!別害我……」
蕭馳野見狀,說:「謀划行刺,絕對不會斬首。你想死便罷了,可憐了你的母親,老人家這般年紀,還要受酷刑折磨。詔獄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她要是落在了錦衣衛手裡,剝皮抽筋都是行的。」
茯苓仰面而泣。
蕭馳野說:「你主子沒與你說嗎?這案子我就要讓它快速結不了,拖一天,受一罰。你要受,他要受,你母親也要受,受到什麼時候我痛快了,大家再話別。」
茯苓沖他恨聲哽咽。
蕭馳野一動不動,只看著她,說:「不是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麼?咬了我蕭策安,大夥就一起受苦,我要打得你皮開肉綻生不如死,看一看是誰先招架不住。晨陽,拖她老母上來。」
晨陽應聲,退向牢門。
茯苓驟然喊起來,她嗓子已經壞了,像瀕臨絕望的獸啼,沖向蕭馳野,撲在地上,用手指潦草地畫著字。
蕭馳野俯首,看了片刻,說:「給她紙筆,我要白紙黑字。」
* * *
茯苓被晨陽帶去畫押,牢房裡只剩蕭馳野與袁柳。袁柳見蕭馳野要走,立刻拽著住了蕭馳野的袍角。
「總、總督!」袁柳說,「無事了……我是不是能……」
蕭馳野披上大氅,回頭說:「你幾時擔任的斷事一職?」
袁柳趕忙比畫著手指,答道:「總督任職後的第三年。」
蕭馳野說:「這麼說是跟著我的。」
袁柳慌不迭地點頭,說:「我是總督的人!」
蕭馳野連夜沒睡,這會兒有點煩,他扶著刀,用刀鞘抵開袁柳的手,說:「我的人沒有那麼大的臉面,能叫東龍牙行賒帳。禁軍添入的房產皆要上報,你沒報,除了這宅子,你還有城外田。六品斷事混得不賴,到底是誰在養著你,你不知道嗎?」
袁柳眼淚鼻涕一起出來了,他大放悲聲,說:「我受人蒙蔽,不該貪那點東西,總督,總督!可我沒有背叛禁軍……」
蕭馳野微微仰了仰酸痛的脖子,沒再看他,說:「你兒子多大?」
「四……四歲。」
「我替你養了。」蕭馳野沒表情地說,「這案子結束後,你自行了斷。」
牢房門一關,袁柳癱軟在地。
蕭馳野走在陰暗潮濕的獄道里,聽著背後的哭聲,從晨陽手裡接過供詞。他才跨出刑獄的大門,就見骨津疾步迎來。
「公子,」骨津說,「茯苓的母親死了。」
晨陽皺眉,說:「幸好今早主子沒有進宮,否則茯苓就再無顧忌,這供詞也拿不到手。」
「一沓紙,」蕭馳野借著光亮翻了翻供詞,「茯苓連對方的面也沒見過,光憑這個,誰也套不進來。」
晨陽說:「好歹把禁軍撇乾淨了,主子,要進宮呈給皇上嗎?」
蕭馳野看他一眼,反問:「禁軍為什麼要撇乾淨?」
晨陽與骨津皆是一愣。
蕭馳野冷笑起來,他說:「既然是困獸,就得有被人圍攻的樣子。他們這麼著急把髒水潑上來,不夠,我不僅要挨著這髒水,我還要在泥里滾一圈,越黑越好。髒我一個,成全他們鐵牆一面,讓他們做隻手遮天的大能耐者,他們連禁軍總督也能這麼輕易地踩下去,等皇上回過神,就該起疑,就該怕了。花黨才完,誰要做新黨,誰就是找死。」
第49章 寒芒
蕭馳野還沒有入宮, 沈澤川先在明理堂覲見了李建恆, 受封五品錦衣衛鎮撫。他的腰牌因此換成了印著獬豸盤雲花的漆金銅牌,一面寫著「守衛」, 一面寫著「隨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