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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沈澤川目光一晃,也看向蕭馳野。
蕭馳野肆無忌憚地笑了笑,說:「回太后,憑我如今這個模樣,哪有闃都千金願意下嫁呢?況且成家立業皆非我的志向。」
太后說:「總督過謙,如今闃都之內,能稱新貴者寥寥無幾。憑著總督的模樣,過那東街橋,也有紅袖招。世子,再不催促,可就誤了時候了。」
蕭既明也笑,說:「家中老父覺得他性情沒定,也怕耽誤了誰家的姑娘。」
太后再次側頭,對李建恆笑道:「哀家見他們個個都不著急,離北王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娶妻三四年了。」
李建恆還沒有從適才的事情里緩過神,此刻有點興致缺缺,不敢不接太后的話,看了蕭馳野一眼,說:「母后不知,策安性子急,一般的闃都貴女還真招架不住。」
「話也不能這般講,平白耽擱了他的姻緣。」太后說,「倒也不必執著於闃都貴女,哀家見赫廉侯的女兒,照月郡主倒與策安年紀相仿,很是般配。」
赫廉侯是遄城侯,八大家之一的費家人,太后這一指還真指得門當戶對。
赫廉侯費坤連忙敬酒,真看向了蕭既明這邊。
蕭馳野以為太后會在宴席上談及花香漪的婚事,卻不想這一次是衝著他來的。他不能直接駁回去,更不能稀里糊塗地就娶了。
李建恆也措手不及,蒙了片刻,看向蕭馳野,說:「朕……照月郡主……」他靈機一動,「國喪未過,此時指婚怕不合適。」
「指婚是一碼事,成婚是一碼事。哀家看近來也沒有好日子,大可先指了婚,等到夏時尋個吉日再成婚。」太后慈愛地說,「照月與香漪又是閨中密友,一時出嫁也算圓滿。」
她閉口不提花香漪要嫁誰,只把照月郡主推給蕭馳野,是擺明了把蕭馳野的婚事當作國事,把花香漪的婚事當作私事。
戚竹音面色凝重,竟然沒有開口。
陸廣白見狀心知不好,猜想戚時雨已經點頭了,才叫戚竹音不要出聲。但是娶照月郡主萬萬不行,這樁婚事若是定了,等到太后再把照月抬成公主,蕭馳野就是尚公主。大周駙馬無實權,虛名加身,拿掉的就是蕭馳野此刻才握住的闃都兵權。
蕭馳野喉中酒化作了烈火燒,他已經起身,卻見太后又笑了起來。
「世子娶的是邊郡邊沙伯陸氏的女兒,如今小兒也有四五歲了吧?」
蕭既明答道:「犬子四歲了。」
「世孫已經四歲了,陸將軍也未娶妻,」太后看向陸廣白,「邊郡是黃沙之地,將軍鎮守不易,早日成家,也算了卻邊沙伯的一樁心事。哀家見陸將軍與世子年紀相似,怎麼,成家立業對將軍而言也非志向嗎?」
陸廣白啞然片刻,說:「回太后——」
太后繼續說:「照月的性子跳脫俏皮,真說起來,策安確實太急了,將軍瞧著更沉穩些。不過策安,你自個兒覺得如何?」
蕭馳野不娶照月郡主,那就得陸廣白娶。這難題橫在宴席間,就是要他左右為難。
蕭馳野本來已經叫朝暉打點了禮部的人,今夜就等著太后開口,要把花香漪證成戚時雨的血脈遠親,讓禮法相阻、輩分相隔,打斷這樁婚事。但太后根本不給他反擊的機會,誰能想到,今夜要交出去的竟然是他蕭策安的終身大事。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蕭馳野卻看見了沈澤川的眼神。兩個人隔著迫在眉睫的難題,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一剎那的對視。
蕭馳野邁出一步,說:「回太后。」
尚食司的太監正為甜食房傳碟,他低眉順眼地分出自己要品的,拿起筷子,看向近在一臂之外的李建恆。
李建恆正猶豫不決,眉頭緊鎖地聽著他們交鋒,覺得跟前的太監沒動,他便側眸,說:「怎麼杵——」
說時遲那時快,太監握緊包金長筷,劈手扎向李建恆的脖頸!
驚變突發,李建恆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筷尖刺向自己。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驚恐從雙眼裡流露而出,他連手指都移動不了。
在所有人都變色的瞬間,沈澤川已經拔出了仰山雪,直刃的寒光眨眼而過。
李建恆喉間緊收,拼盡全力尖叫出聲。他聲音一出,那滾燙的鮮血便濺在他的襟口與袍擺。李建恆聲嘶力竭地喊道:「護駕——」
太監的頭顱前滾,掉在李建恆的身上。李建恆用力撐著龍椅兩側,在這強烈的血腥味里,看著那傾向自己的無頭軀體被人拎住。
沈澤川扔開屍體,回身漠然地令道:「護駕!」
葛青青當即拔刀,雪光「唰」地展開,錦衣衛如同金城湯池一般擋在禁軍之前,成為了李建恆的第一盾牌。
蕭馳野隔著錦衣衛,目光須得向上,才能看見沈澤川的臉。
他們一直以來的高低平衡終於在這一刻被打破,沈澤川居高臨下,對他露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那眼神猶如實質,踩在了蕭馳野的胸口。
第47章 爭奪
李建恆惶恐地晃著腿, 把那人頭踢開, 他已經顧不得儀容,此刻恨不能把自己縮進龍椅里去。他耳邊轟鳴, 看鮮血濡濕了自己的袍服, 咽喉猶如被人掐住, 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
沈澤川單膝跪地,正色說:「皇上休怕, 刺客已經伏誅。微臣救駕來遲, 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