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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按照咸德帝在世時的恩寵,花三是要封大周公主的。」齊太傅說,「可她最後沒有成為大周公主,不是咸德帝吝嗇,而是太后不准。」

    沈澤川含了口清茶,想了須臾,咽下去說:「我明白了。」

    「那你說說看是什麼緣故。」

    沈澤川支著膝頭,說:「花香漪若是成了大周公主,她的姻緣就不再由太后說得算,公主婚嫁乃是國事,那是皇上與朝臣的斟酌選擇。可她如果只是花三小姐,以後要許給誰,就只能由太后說得算。這麼說來,先生,太后要嫁了她?」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齊太傅蘸著墨,「太后棄車保帥,丟了奚固安,失去了對於闃都的兵權掌控,但是只要花香漪嫁給蕭馳野,這事就迎刃而解了。」

    沈澤川茶盞輕磕,他端著杯,垂眸說:「這可比登天還難,蕭二絕不會把自己的權勢拱手讓人。」

    「聽聞花香漪國色傾城,蕭二要是見色起意,也說不準。」齊太傅似有所指。

    沈澤川抿著茶水,沒吭聲。

    齊太傅說:「但這確實不好辦,即便蕭二動了心,蕭既明也絕不會坐視不理,他們與花家水火不容,萬萬沒有在占據上風時與對方化干戈為玉帛的道理。」

    沈澤川想了想,說:「丟了兵權,掌握中樞要職也是個好選擇。可是如今後起之秀寥寥無幾,內閣還是由海良宜為主,太后總不能委屈花香漪做人妾室。這麼一來,挑遍闃都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闃都沒有,可以往外看。」齊太傅寫下啟東兩個字,說,「離北不成,啟東還有機會。」

    「戚大帥與陸廣白皆未成婚,」沈澤川說,「那就只能是陸廣白了。可是陸家與蕭家乃是世交,絕非一朝一夕就能挑撥的關係。」

    「你怎麼不猜戚家呢?」齊太傅不滿地說,「戚家除了戚竹音,有的是人。」

    「總不會……」沈澤川面露詫異。

    幾日後,蕭馳野陪同李建恆出城迎啟東雙將。陸廣白與他一道回來,路上摘了頭盔,說:「我一路上聽著個消息,你知不知道?」

    蕭馳野打馬前行,說:「什麼?」

    陸廣白還沒來得及說,後邊策馬而來的戚竹音便一把拍在他背後。

    「大帥!」陸廣白吃痛地喊道。

    戚竹音少有的面露不快,她扶刀傾身,問蕭馳野:「闃都什麼時候傳的流言?」

    蕭馳野更加不解。

    戚竹音咬牙切齒地說:「有人要做我小娘。」

    蕭馳野一愣,說:「戚老帥要新納妾室?」

    「妾室,」戚竹音自嘲地說,「都傳他要娶繼室了!花三要做我小娘,她有我大麼?」

    作者有話要說:  仰山雪的原型是唐刀,跟繡春刀還是不同,直刃相當漂亮,我挺喜歡的。

    第46章 宴席

    花香漪確實沒有戚竹音大, 她比戚竹音小了兩歲。這些日子養在深宮裡, 消瘦了許多。她在太后案前見著了戚時雨的畫像,便瞭然了。

    太后執了她的手, 握了半晌, 才說:「老夫少妻, 戚時雨還是會疼人。」

    花香漪著著紫色宮裝,伏首趴在太后膝上。太后撫著她的長髮, 說:「不必委屈, 花家女兒都是這般嫁出去的。你嫁與他,幾年後, 便是啟東五郡真正的夫人。」

    殿裡點了香, 琉緗姑姑無聲地示意丫鬟太監都退出去。

    花香漪笑了笑, 說:「我就是捨不得姑母,蒼郡那樣遠,再想見您一次,就得一年。」

    「姑母也捨不得你。」太后輕輕抱住她, 她像小時候一樣依偎著, 聽太后說, 「哀家嫁與光誠爺時,只有十五歲,那一年離開荻城,最捨不得的是家裡的鞦韆。哀家從前喜歡坐上去,隨風dang一dang,就能聽見高牆之外的喧譁。母親哄著哀家, 說來到這闃都王宮,只要哀家願意,皇帝便會為哀家修個一模一樣的鞦韆。」

    花香漪靜靜地沒有開口。

    太后是光誠帝時期的盛寵之人,但是光誠帝給的,卻不是太后想要的。當她跨入了闃都,就發覺夫君的寵愛只是天間雲,她要不斷地與後宮無數個女人爭搶那片刻的歡愉。

    闃都里最不值錢的便是情愛。

    太后拍了拍花香漪的頭,說:「來到了闃都,一眨眼已經三十七年。如今囡囡也要嫁了,哀家是真的老了。哀家在闃都,看見這世間是男兒強,因為他們能登科入仕,還能跨馬橫槍。女兒家被收入閨閣,教以德戒,任憑你天資聰慧、求學如渴,最終也要嫁了。」

    太后眸中平靜。

    「父親教哀家,說這世間他與皇帝便是哀家的頭頂天,多麼荒誕可笑,哀家做了皇后,是與皇帝平分天下,誰能做哀家的頭頂天?誰也做不得哀家的頭頂天!家裡的兄弟個個昏庸無能,花家只能憑藉嫁女來維繫高門體面,一代一代,連聲抱怨都不能有,這算什麼骨肉至親?既然世間要以強弱論成敗,那麼哀家也能贏。」

    太后摸了摸花香漪的鬢。

    「你且要記住,這一回,不是他戚時雨挑了你,而是你挑了他。哀家來日或許會敗,但絕不是在現在。哀家的囡囡去了啟東,不是無可奈何,而是蓄勢待發。日後不論發生什麼,可以嘆,但絕不可以自怨自憐,天下這盤棋只能落子無悔。既然群狼環伺無處可逃,那就與他們斗個你死我活。」

    殿內的竹筒輕擺,花香漪緩緩反握住太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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