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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這對離北而言簡直是如虎添翼。

    「八大營摘了奚固安,卻還是八大營。」蕭馳野近了一步,用胸膛推著沈澤川向前走,「軍庫沒有抄的說法,只是換個主子罷了。別上心啊,我就是拿來玩玩而已。」

    沈澤川走了幾步,像是真的沒上心,只說:「你能把毯子掀開走路嗎?」

    「[1]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蕭馳野笑,「你要不要也跟我去玩玩?」

    「既然不是光明正大得來的,還是藏起來比較穩妥。」沈澤川逕自掀開毯子,鑽了出去,「帶著一身火|藥味橫穿闃都,得虧是深夜。」

    「白天也沒什麼打緊的。」蕭馳野夾著枕頭,抬高一臂,撐著毯子走,用眼睛掃了下廊檐,「誰不知道我蕭策安愛玩兒,拿個火銃也是打鳥。」

    他把那「鳥」字著重念了,聽得上邊趴著的丁桃和骨津一齊打了個激靈。

    進屋後,蕭馳野把毯子和枕頭都扔在自己睡的榻上,兩三下蹬掉靴子,踩著氍毹要去洗澡。他衣裳脫了一半,又從帘子後邊伸出半身。

    「你洗了嗎?」

    沈澤川漱了口,說:「洗過了。」

    蕭馳野便自己洗了。他動作快,出來時擦著脖頸上的水,見沈澤川已經背身躺下了。蕭馳野看他遮擋嚴實的後頸,草草擦了發,就吹滅了燈。

    沈澤川聽著他坐上榻,拉開了匣子在找什麼。

    「蘭舟,」蕭馳野合上匣子,說,「睡了嗎?」

    沈澤川沒有感情地回答:「睡了。」

    「大理寺今日召了好些大夫,卻沒敢驚動太醫院。」蕭馳野說,「你對紀雷做了什麼?」

    沈澤川說:「你深夜要聽鬼故事嗎?」

    「明早要盤查邢獄守衛。」蕭馳野說道。

    做做樣子罷了。

    海良宜能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沈澤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薛修卓一定能。薛修卓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供詞,紀雷就沒用了。這攤子是沈澤川砸爛的,可他壓根沒想收拾,因為薛修卓和奚鴻軒必須來收拾乾淨。

    沈澤川想到此處,說:「我這樣安分守己,查也……」

    蕭馳野躺下去,又忽然坐起來,說:「給我擦頭髮吧。」

    沈澤川閉眼裝睡。

    蕭馳野說:「別裝睡,快點。」

    蕭馳野說:「蘭舟。」

    蕭馳野說:「沈蘭舟。」

    床上突然一沉,沈澤川震驚地睜開眼,被子已經被掀開,蕭馳野從後擠著他,把濕漉漉的腦袋蹭在他背上,當即濡濕了一片。

    沈澤川拖著被子,說:「蕭二,你三歲!」

    「差不多。」蕭馳野懶散地說,「你不是睡著了嗎?繼續睡啊。」

    沈澤川越睡越濕,那發涼涼地貼在他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和昨晚帕子上一樣味道的蕭馳野。

    沈澤川睜著眼,說:「我衣裳濕了。」

    沒人回答。

    沈澤川說:「別裝睡。」

    沈澤川說:「蕭二。」

    沈澤川撐臂起身,在昏暗裡說:「蕭策安,你是個混球。」

    混球體貼地給他遞上了干帕子,並且背過身等待。

    * * *

    屋頂上的丁桃縮著手,說:「雪天也這麼冷,這個冬怕是不好過。」

    骨津把酒囊遞給他,搓著手說:「我們守了兩夜,明早該換人了。」

    丁桃飲了口酒,這酒燒得他暖了些。他抄著手也躺下,看著夜空,說:「今晚也沒動靜呢。」

    「任重道遠。」骨津蓋著酒囊,忽然耳朵一動,倏地翻趴著身,目光如同獵鷹一般逡巡在茫茫夜色中。

    風中傳出細微的踏雪聲,骨津當機立斷,翻手擲出飛刃,低聲說:「西北角!」

    丁桃猛然騰身躍起,飛點過屋頂,劈手砍向夜色。

    夜中的烏黑袍子如浪躲過,來人形如鬼魅,匿進陰影中就要跑。丁桃軟若無骨,倒身吊下屋檐。豈料迎面就是三根鋼針,他手中的筆桿「噼啪」地打開鋼針,再一看,人已經跑了。

    丁桃無聲落地,他輕功了得,落在這薄薄的雪上,竟沒有留下腳印。

    骨津在屋頂上眺望,說:「好功夫,竟能躲得過我的眼睛。桃子,看出是誰了嗎?」

    丁桃從廊下拾起鋼針,捏在指尖端詳,短短一瞬,已經得知了許多東西,說:「細如髮,淬蛇毒,不是闃都的東西,是厥西十三城永泉港舶來的外家玩意。輕功不錯,匿息了得,雖然沒有佩刀,但十有八九是錦衣衛。」

    他小心翼翼地把鋼針收進自己的竹筒里,翻身上了屋頂。

    「錦衣衛撤了一幫當官的,四品下數的強手寥寥無幾。」骨津說,「這會兒誰會來咱們王府打探。」

    「不好說,」丁桃心有餘悸地摸了把胸口,「差點戳到我的小本呢。」

    骨津若有所思地喝酒。

    丁桃盤腿坐好,開始小聲說:「本子跟了我許多年,還是世子妃賞的,從前去打邊沙禿子也沒叫人戳過。真險啊,太險了,裡邊還寫著好些事兒呢。我爹那本子,你知不知道,就是被人抹脖子的時候給偷了,我的娘啊,記的都是大事,當時追本追得我都要斷氣了。津哥,我就說,人還是要記本的,因為老了就健忘了,像你,整日喝那麼多酒,不到四十歲就該忘了自己藏了多少銀子,記下來就不會忘了。要不你告訴我,我給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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