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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鬆開箍著他的腿,沈澤川系好腰帶。他被蕭馳野用帕子搓|揉了一通,臉都揉紅了。
蕭馳野覺得熱,起身拾起地上的東珠,正好又看見沈澤川光裸的腿。他一愣,極快地直起身,退了兩步,又逼近兩步,說:「睡覺。」
沈澤川灌了碗熱薑湯,漱完口又打了個噴嚏。
蕭馳野覺得他打噴嚏的模樣很好笑,像貓兒似的……蕭馳野用涼水浸濕帕子,擦了把臉。
「別去那頭。」蕭馳野褪著衣,指向自己的床,「你睡我的床。」
沈澤川拭了口,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也不客套,坐上了蕭馳野的床。
蕭馳野把桌椅挪開,再把屋內的須彌榻拖到了騰出來的位置,就跟沈澤川隔了個踩墩的間距。他翻身躺上去,枕著雙臂,說:「蘭舟,熄燈。」
沈澤川吹了燈,掀被背對著他躺下。
外邊還下著雪,屋內又熱又靜。
蕭馳野合眸,似是睡著。他指尖還殘留著摸過沈澤川的觸感,這會兒在黑暗裡,越來越清晰。蕭馳野睜開眼,盯著屋頂,開始想離北的蒼穹。
無欲方成聖。
師父教他握弓時,正是離北水草肥美的季節。他坐在馬場邊緣的圍欄上,撐首看著湛藍的天空。
左千秋問:「你在想什麼?」
蕭馳野脖子上掛著骨扳指,他晃了晃小腿,說:「我想要鷹,師父,我想要飛。」
左千秋坐在一側看著他,拍了他的後腦勺,說:「你也是個欲|望滿身的兒郎。但這世間無欲方成聖,許多事情,有了欲望,便是牢籠。」
蕭馳野坐不住,雙手握住欄杆,倏地倒吊在上面,被小袍子兜了一臉的草土灰塵。他說:「想要是人之常情嘛。」
「想要是歡愉與苦痛的開端。」左千秋抱著自己的大弓,仔細擦拭著,「你若是承認自己是個欲望滿身的凡人,便要患得患失。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你就是這樣性格的小狼。但是阿野,往後總有許多東西,是你想要,卻永遠得不到的,那時的你該怎麼辦?」
蕭馳野落在草地上,抓了把袍擺,捉住一隻大螞蚱。他捏著那掙扎的螞蚱,三心二意地說:「爹說有志者事竟成,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左千秋嘆氣,覺得他還太小了,便無奈地指了指天,說:「好罷。那你想要飛,就真的能飛嗎?」
蕭馳野放走了螞蚱,仰頭看向左千秋,認真地說:「我可以跟人學馴鷹。我馴服一隻鷹,它的雙翼就屬於我,它飛過的天空就是我飛過的天空。師父,人要變通的。」
左千秋看了他半晌,說:「你比我強……我是不會變通的愚人。」
蕭馳野學著鷹打開手臂,在草上迎風跑了幾步,說:「我還想馴馬。」
「鷹與馬都是性格剛烈之物。」左千秋隨著他走,說,「看來我們阿野,喜歡桀驁難馴的人。」
「馴服,」蕭馳野說,「我喜歡這樣的過程。」
蕭馳野想。
他不是喜歡這樣的過程,他是享受,他是著迷。好比熬鷹,七天之內不會讓鷹睡覺,四天之內不會給鷹餵食,要吊著它,直到它頭頂的毛奓起來,熬得「眼睛賽芝麻」,聽從命令,能夠帶出去打獵。
如今「色|欲」便是他新得的鷹。
蕭馳野微微偏頭,看著沈澤川的背部。那衣裳斜滑,露著沈澤川的後頸,在昏暗裡像是塊手感極妙的璞玉。
蕭馳野又硬了。
他沒動,也沒移開目光。他不信這樣淺薄的色|欲能夠支配他,他也不信自己會臣服於這樣粗暴的本能之下。
翌日天沒亮,兩個人就像終於忍夠了似的一齊坐起身。
在屋頂上趴了一夜的近衛呵著熱氣,看丫鬟魚貫而入,說:「晚上沒什麼動靜啊。」
喝酒的說:「沒成唄。」
握筆的狐疑道:「這你怎麼知道?」
喝酒的挪了挪身體,看沈澤川出房門,說:「你看他今日行動如常,除了眼下烏黑,分明是休息過的樣子。」
他們兩個腦袋整齊轉動,又看向後邊出門的蕭馳野。
握筆的說:「……二公子瞧著不大高興。」
喝酒的說:「欲求不滿咯。」
晨陽為蕭馳野披大氅,見他神色凝重,便說:「總督,可是他壞了什麼事?」
蕭馳野說:「嗯,算是吧。」
晨陽大驚,說:「他昨晚……」
「裝睡裝得還挺熟練。」蕭馳野系好狼戾刀,冒雪下階,「走,去楓山校場。」
晨陽追上去,說:「今日沒值,又下了雪,總督……」
蕭馳野翻身上馬,沉聲說:「我去看看新來的裝備,你讓骨津和丁桃盯緊他。」
晨陽頷首。
蕭馳野抬頭,沖屋頂上的兩個人喊:「人要是再丟一次,你們也滾蛋。」
冒出屋頂的兩顆腦袋齊刷刷地點頭,又縮了回去。
丁桃把筆和本妥帖地放回懷裡,說:「這下好了,從二公子的近衛變成了他的近衛。」
骨津晃著所剩無幾的酒,說:「我覺得他一個人能打八個,盯著他就行了。」
「盯著他就行了。」丁桃做好準備,雙手端正地擱在膝上,坐了一會兒,說,「可他人呢?」
兩個人面面相覷,同時起身,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