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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沈澤川頷首,看著蕭馳野打馬離開。他回到宅院時沒見到晨陽,應該已經去宮門外候著蕭馳野了。

    沈澤川從袖中摸出了東珠,他用指尖夾著東珠,在昏光里打量。然而他還沒有取下布條,就先頓住了。

    他脫衣時,把東珠納進了右手袖袋。可如今,東珠是從左手袖袋裡拿出來的。

    沈澤川輕嘖一聲,皺起了眉。

    * * *

    蕭馳野到了宮門外,下馬鑽進自家的馬車,迅速換了官袍。晨陽還備了早膳,粥都是熱的,蕭馳野喝了一碗。

    「昨晚去校場尋您,也沒找著人。」晨陽跪在簾邊,低聲說,「近來闃都不安穩,您出門還是得跟著人。」

    蕭馳野擱了碗,說:「你叫人隨時盯著沈蘭舟。」

    晨陽應聲,說:「宅院外邊全部都是咱們的人,他只要出門,必定逃不過您的眼睛。只是花家已敗,總督,如今盯著他有什麼好處?」

    蕭馳野沒作答,他垂眸許久,面色不佳。直到外邊的晨陽提起早朝,他才用乾淨的帕子擦了把手,說:「我覺得這個人變化莫測。你如今看他,可能看出一點會功夫的樣子?」

    晨陽說:「他看著分明比入錦衣衛時更加羸弱,若不是總督談及秋獵時他出手相助,我必然是看不出絲毫端倪。不過,總督若是讓朝暉來看,興許能瞧出些東西。」

    「朝暉上次入都時跟他打過照面,沒有看出任何異常。」蕭馳野說,「他那身體……」

    他的話音又戛然而止,片刻後才說:「你馬上傳信給離北,請師父來。」

    晨陽一驚,說:「要請……」

    「不論他用了什麼法子遮掩,決計逃不過師父的眼睛。」蕭馳野撥轉著扳指,漠然地說,「況且我……也找師父有事。」

    * * *

    李建恆擱置了今日早朝,還沒睡夠,就聽雙祿稟報,說海良宜跪在外邊。李建恆立刻清醒,可是他懷裡的慕如還在睡,一時間也抽不得身,便只能仰著脖子對雙祿低聲吩咐:「你去!打發他走。」

    雙祿出去不久,又跪回來,說:「閣老一定要見皇上,奴婢說皇上還沒起身,閣老便說他跪著等皇上。」

    李建恆慌了,懷裡的慕如才醒來,他趕忙哄道:「乖親親,快穿衣,去後邊的沉冥殿用膳!朕要接見閣老了!」

    慕如黑髮如瀑,生得小巧玲瓏,此刻也不糾纏痴鬧,乖順地穿衣。待穿好了衣,用她那款款深情的眸子勾了李建恆一眼,不勝恩寵般地扶著人起身。

    李建恆愛死了她這般模樣,又戀戀不捨地拉著她的手,恨不得把人抱在膝上聽政。

    「下一回,」李建恆連親了她幾下,「下一回朕絕不讓你避退。」

    他抱著人說了好一會兒話,雙祿又進來催了一次,李建恆才不情願地讓慕如走了。

    海良宜面色凝重,進來磕了頭。

    李建恆坐在龍椅上,說:「閣老請起,閣老快快請起。」

    海良宜不動,又磕了個頭。

    李建恆沒得到回應,看了看左右,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咳了兩聲,說:「朕這兩日得了風寒,早上就想再睡會兒……」

    海良宜說:「皇上近來勤奮夜政,老臣也有所耳聞。只是所呈奏摺皆無聖應,老臣再三思索,前來面諫皇上。皇上如今正值鼎盛之年,勤勉執政,一掃先前萎靡之氣,世事昌明指日可待。」

    李建恆乾笑幾聲,說:「還好,還好……」

    「但皇上深居大內,閹賊環伺,若放縱不管,久而久之,皇上必會耳目塞聽,遠離時政!」海良宜剛毅果決地說,「臣聽聞,近侍小宦雙祿受人賄賂,竟往皇上身邊塞了許多不三不四的下流人。按照宮規,若非領旨受命,膽敢帶領外人入宮便該杖斃!」

    雙祿「撲通」跪下去,惶恐地看向李建恆,說:「皇上、皇上……」

    「明理堂乃天下光明聖地,豈容閹人喧譁吵鬧。」海良宜看向李建恆,「皇上!」

    李建恆胸口怦怦直跳,他看著嚴厲的海良宜,又記起那一夜的萬分驚險。他掌心冒汗,沒出息地在龍袍上擦了擦,竟連話都不敢接。

    外邊的侍衛已經來拖雙祿,雙祿滑地哭喊:「皇上、皇上!」

    「罪……」李建恆看著雙祿,「罪不至死……」

    「皇上。」海良宜堅定地說,「潘如貴構建閹黨,勾結花思謙,在闃都內外興風作浪,如今正該防微杜漸,以儆效尤!不僅如此,淫|亂後宮,媚惑聖聽者,也該杖斃!」

    李建恆心驚肉跳,說:「不敢、不敢!有閣老如此賢臣日日督促,朕怎麼敢胡來!那些捉風捕影的事情,閣老萬萬不能當真。」

    海良宜卻冷酷無情地說:「無風不起浪,皇上,紅顏禍水留不得!」

    李建恆是真的怕了,他哪裡捨得讓慕如死?他倉皇起身,狼狽道:「閣老,朕已知錯。那雙祿伺候我許多年,今你……便罷了,往後朕一定勤懇聽政!」

    海良宜磕頭,到底給他留了臉面。

    李建恆扶著桌子,聽著外邊的杖擊聲,一下一下,仿佛都是打在他自己身上。他百感交集,看著海良宜,既委屈,也懼怕。

    蕭馳野進來時,正見人潑水擦地,那血跡鋪在腳下,紅艷艷的瘮人。明理堂的內宦都跪在外邊,靜悄悄的沒人敢抬頭。

    蕭馳野跨入門內,李建恆正坐在龍椅上呆若木雞,見著他進來,愣了半晌,竟號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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