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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說:「大理寺要三查案子,這是規矩,為了防止冤假錯案。花思謙證據確鑿,年前是一定能斬的。」
「夜長夢多。」李建恆緊張地說,「太后就不像是慌了的樣子……你知道嗎,她日日都差人給我送點心,她想做什麼?也想藥死我嗎?」
「花家如今是千夫所指,太后總也要做出慈愛的樣子來。」蕭馳野看他神色慌張,眼下烏青,便說,「皇上夜裡睡得不好嗎?」
「我怎麼睡得著。」李建恆說,「他們不死……我怎麼睡得著。策安,你替我去給海良宜講一講,免了覆審,就地處決啊!」
那怎麼行。
蕭馳野是禁軍總督,跟三法司沒有干係,他哪能插手三法司會審?再者,經過秋獵一事,下一個要拿的就是他蕭馳野。以海良宜為首的文官也不肯放走蕭馳野,這幾日蕭方旭也聽得了風聲。
沒人願意在這件事情上賭一把,蕭馳野在闃都,離北才能事事勤勉。中博六州的危機是塊心病,蕭既明能救闃都一次,能救闃都兩次,但他能毫無保留地救闃都無數次嗎?就算他能,可誰又信呢?
蕭馳野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再與文臣起糾紛。
李建恆也心知行不通,所以愈發失魂落魄。絲窩虎眼糖送上來時,他草草嘗了幾口,也沒嘗出滋味。
蕭馳野一走,他便橫躺在榻上,覺得這皇帝做得沒意思。
一直跟著他伺候的雙祿見狀跪在榻邊,小聲說:「萬歲爺……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轉一轉?」
李建恆說:「不轉,乏得很。」
雙祿眼珠子一動,繼續說:「……那請慕如姑娘給您彈琵琶?」
李建恆一翻身,又瞄了眼外邊,見沒人,便說:「……不能吧,國喪呢。再說了,她還在潘如貴府上,這會兒要是弄進了宮來,那不得挨罵?」
雙祿哎呦一笑,說:「萬歲爺,您是皇帝,這宮裡邊您說的算。咱們內宦辦事,他們外臣怎麼知道?咱們偷偷的……」
李建恆頓時精神煥發,糖也不吃了,說:「不讓海閣老知道?」
「誰都不知道。」雙祿膝行,「您是咱們的主子,他又不是。奴婢們為皇上辦差,皇上不讓誰知道,誰就一定不知道。」
「好!」李建恆合掌,「好,可找著機會了。快去,越快越好,讓慕如進來,潘如貴都要死了,留在那院子裡也是晦氣!」
蕭馳野出宮時又下了雨,他無端煩躁。秋獵前的勁頭像是一夜消散了,他此刻連刀都不想拔。
晨陽和朝暉來接他,蕭馳野上了馬車。車走一半,蕭馳野忽然掀簾,說:「給爹和大哥說一聲,今晚我不回去了。」
說罷不等兩人反應,就跳下馬車,什麼也沒帶,朝東龍大街去了。
「這是又去喝酒了。」朝暉也下了馬車,對晨陽說,「你回去給王爺和世子說,我跟著公子。國喪期間,喝高了鬧起來也不好看。」
晨陽說:「就說話這會兒工夫,你已經找不到人了。總督既然不要人跟,就……由著他吧。」
朝暉是蕭既明帶出來的副將,晨陽是蕭馳野帶出來的副將。兩個人雖說都是蕭家人,但到底考慮的東西不一樣,朝暉更像是兄長。
他在雨里轉頭,果然已經看不見蕭馳野的身影了。
錦衣衛吊了腰牌,下設的人就暫時編入了禁軍,充當巡防隊。
沈澤川今夜剛輪完值,回家時路過東龍大街香芸坊後巷。
因為雨小,所以沒打傘。
他走著路,忽聽前邊一陣吐聲,接著那趿著木屐,不著襪的姐兒小跑著追出來,卻被輕輕擋開。
蕭馳野抵著牆,指著後門,讓姐兒離遠點。
香芸坊的姐兒都跟他熟,知道他喝醉了不叫人碰,便把帕子疊放在邊上,柔聲說:「二公子,舒坦再進去,給您備著熱湯呢。」
蕭馳野沒搭話。
那木屐聲走遠了,他就蹲下去,胃裡絞得難受。
人就該這樣醉生夢死,他只有這一條出路。
背上突然微沉。
蕭馳野驟然回眸,眼裡的寒光盯得人發慌。他見著了人,想了少頃,才說:「……你踹我幹什麼。」
沈澤川眼睛都不眨,說:「我沒踹。」
蕭馳野反手在自己背上摸了一會兒,扯了扯衣,固執地說:「這是罪證!」
沈澤川端詳他片刻,說:「喝傻了吧蕭二?」
蕭馳野說:「我像個傻子嗎?」
不等沈澤川回話,他就自己答了。
「老子不是傻子。」
沈澤川聞著他的酒味,說:「別擋我道,我要回家。」
蕭馳野轉回頭,呆了片刻,對著牆說:「別擋我道,我也要回家。」
沈澤川才要笑,就聽他說。
「我要是回不了家,你也別想回家。」
第29章 命數
沈澤川說:「哦。」
蕭馳野沒等到意料中的回答, 又回頭看他, 說:「你怎麼不反駁?」
沈澤川抬手撐開傘,說:「我家中既無父兄, 也無熟人, 回去幹什麼?」
蕭馳野拿起帕子抹了把後頸上的水, 站起身,說:「是了, 敦州建興王府已經撤了。憑你的身份, 回去也是萬人唾罵。」
「所以命麼。」沈澤川靜靜地看著蕭馳野,頓了半晌, 才說, 「胎投得不好, 就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