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蕭馳野突然盯著他,坐起來說:「你是不是碰了她?」
李建恆哼哼唧唧。
蕭馳野說:「你在潘如貴眼皮子底下碰他的女人?」
「他要是個真爺們,我還不干。」李建恆一下子不情願了,站起身說,「他一個老太監,就那點助興的花樣,整日把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打得梨花帶雨!這美人本就是我的!換作是你,你干不干?!」
蕭馳野恨鐵不成鋼地說:「不干!」
李建恆又求道:「策安,咱們是兄弟!多大點事兒?啊?睜隻眼閉隻眼算了。你放過風泉,我給你別的玩!」
蕭馳野又躺了回去,沒吭聲。
這事潘如貴要是查出來了,小福子那次就算個屁,老狗賊一定會想法設法地要弄死他們倆。光憑他如今對風泉的提拔,就能窺得他對那女子的寵愛。
潘如貴六十五了,沒有親生兒子,這些年身邊的美人沒有一個能留這麼久。他若是真的把這女子當作了嬌妻或者愛妾,砍死李建恆也未必不敢做。
蕭馳野聽著李建恆的喋喋不休,說:「這事你敢這麼幹,胸有成竹吧?」
李建恆坐地毯上,垂頭摳著毛竹扇,小聲說:「……倒也不是……就是聽說,聽說,潘如貴從前也養過兔爺。送他一個玩兒不就行了?」
蕭馳野說:「比得過你那美人的沒幾個吧。」
李建恆惴惴不安,到底沒敢瞞著他,說:「那……沈蘭舟,近些日子好些人打聽呢。」
「打聽什麼?」
「打聽他什麼價,養不養得起。」李建恆見蕭馳野面無表情,連忙扒著椅子說,「銀子都好說,但這人我不敢去找,要是他狗急跳牆……策安,你幫我這一回,只要把人送到潘如貴跟前,事成之後我給他銀子!黃金也行!」
蕭馳野沉默地撐著膝頭。
李建恆心以為有戲,又說:「你不是恨沈衛嗎?這次弄完了,沈澤川以後還敢在你面前橫!你想想,他沒死成,可峰迴路轉啊,叫他在闃都,做了這勾當,日後就是生不如死!況且這人太后不也想……」
「我當你帶著腦袋在講話。」蕭馳野緩緩抽出腿,說,「原來你他媽裡邊裝的都是漿糊。」
「策安、策安!」李建恆看他走,提著袍子追出了門。
蕭馳野出樓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讓沈澤川做潘如貴的禁臠,潘如貴敢要麼?這人是太后一直盯著要保的,潘如貴敢,那就是自絕後路。李建恆是失心瘋了!
但是李建恆要是真敢做。
李建恆要是真敢做……
李建恆怎麼突然敢這麼做?
沈澤川下了差,才摘了腰牌,出門就見著蕭馳野那匹神駿的馬。
他下著台階,說:「來要扳指?」
蕭馳野掐斷了枝葉,叼在齒間,看著他半晌,說:「大白天的,還沒清醒?東西還我,別跟我再瞎扯。」
「那夜裡你也沒這麼暴躁。」沈澤川看著天色,「站這兒學狗叫,總督抹不開臉。這麼看不是為扳指來的,什麼事?直說。」
「什麼事你不是最心知肚明。」蕭馳野坐在石頭上,長腿架著雙臂手肘,「楚王要打小福子,你在寺裡邊都能打聽出來。我轉頭忘了這事兒,現在想想,他身邊得有你的人吧?不是眼線,就是教唆他這麼幹的人。」
「我本事要這麼通天。」沈澤川說,「也淪不到來養大象。」
「真的假的誰知道。」蕭馳野眸中孤冷,「你得交代清楚了,我才能挑著信啊。」
第20章 抉擇
「我這般冤。」沈澤川說,「如今只要出了事情,就一定是我沈蘭舟做的。」
「自從你出來以後,風波不斷。」蕭馳野說,「小福子,國子監,潘如貴,怎麼一樁樁事情都與你分不開干係?」
沈澤川自嘲地說:「是啊,怎麼與我分不開干係呢?這裡邊的緣由你不清楚嗎?蕭世子當年在茶石天坑撿著我,若是一刀了結了,就斷然沒有今天這些事情了。」
蕭馳野摘掉枝葉,說:「當初你要死里偷生,活著什麼滋味,你今日才知道麼。」
沈澤川眼裡沉靜,靜得讓蕭馳野察覺到不真切。
這個人古怪得很。
那日在宴席上也是,仿佛一舉一動,皆帶著「前塵已卻」的意思。可是五年前的雪夜裡,蕭馳野清楚地記著他咬住自己時的眼神。
這樣的不真切,好像是摸不著底的深淵。那湍急迸濺的恨意似乎都被磨平了,讓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滿座羞辱他,他卻垂首帶笑,蕭馳野說的「刮目相看」,是衷心之言。
一個人若是逆來順受到這個地步,那沉靜之下的漆黑反倒更讓蕭馳野覺得驚心動魄。
「活著什麼滋味。」沈澤川又笑了起來,「我在昭罪寺里,日日夜夜都在感受。如今出來了,更覺得活著不容易。我惜命,怕得很。可這罪名要我擔,人命要我抵。我沈蘭舟就這麼一條命,哪裡夠分?我百般討好,不就是期望二公子與諸位貴人能夠高抬貴手。今日要我交代,二公子,好歹給個緣由。」
蕭馳野聽得此處,反而改了念頭。他嗅覺敏銳,總是在沈澤川這乖順服帖的配合里隱約不安。可是沈澤川軟硬不吃,不論他怎麼套,都問不出真假。
沈澤川的話他一句都不信,正如那夜沈澤川說的逢場作戲。大家都在逢場作戲,何必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