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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這刀是個寶貝。」沈澤川目光下移。

    蕭馳野抬手擋了他,說:「人就不是了麼?」

    樓上的燈籠熄了一隻,沈澤川嘆道:「這話叫我怎麼接呢,怪不合適的。」

    「你眼光高。」蕭馳野移開手,一雙眼又狠又凶地盯著他,「認得好刀的人不多。」

    「人是個寶貝啊。」沈澤川順著他的話,「自然戴的都是好東西,瞎貓也能碰上死耗子,我就隨口這麼一猜。」

    「怎麼你一誇我。」蕭馳野說,「我就覺得見了鬼。」

    「聽少了吧。」沈澤川寬慰道,「我的赤忱之心還沒說呢。」

    邊上的人都散了。

    蕭馳野不冷不熱地說:「你夠能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的能耐還在後邊。」沈澤川笑,「別急啊。」

    「大謀。」蕭馳野說,「這屁大點的闃都,還有什麼能讓你這般謀求?」

    「我說給你聽。」沈澤川頓了頓,頗為愛憐地看著蕭馳野,「你還真信。二公子,瞧不出來,你還是天真無邪那一類的。」

    「我一個酒肉紈絝,混吃等死。」蕭馳野說,「哪知道人間這麼險惡,還有你這樣的人哄我。」

    「罪過。」沈澤川挪了步,「我看你爪牙都封了條,挺可憐。今夜拔刀一斬,自個兒也痛快了吧。」

    「一點點。」蕭馳野抬腳攔了路,說,「哪兒去?咱們話還沒說完。」

    「送你回府。」沈澤川說,「今夜得了你解圍,我感激零涕,簡直無以為報。」

    蕭馳野一哂,說:「滿嘴謊話,誆了不少人吧?」

    「上當的沒幾個。」沈澤川回頭,「人總是要講幾句謊,好比『爺多的是錢』這種。」

    蕭馳野收了腿,說:「我跟你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你看。」沈澤川溫和地說,「又客氣上了。」

    跟這人簡直沒得聊。

    因為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句句都像是敷衍混水,繞上一圈也套不出東西。

    蕭馳野轉身,打哨喚過來了自己的馬,說:「因為今夜這事兒,所以對我言語親近。這會兒人都散了,再裝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那能怎麼著。」沈澤川挑著燈籠,拿眼睛又柔又乖地瞧著他,「再把你咬一口不成?」

    蕭馳野倏地逼近一步,遊刃有餘地說:「你得了這麼一副皮囊,全用來蠱惑人心了。這麼瞧著我,是要我以為什麼意思呢?」

    沈澤川無動於衷,反而對他輕聲說:「我就生了這麼一雙含情眼呀。」

    蕭馳野用馬鞭虛虛地點在沈澤川眉心,揶揄地說:「白瞎了這雙眼,裡邊全是算計。」

    「我生了條賤命。」沈澤川抬指緩緩撥開馬鞭,說,「不算計怎麼玩兒呢?」

    「二公子今夜沖的是自個兒。」蕭馳野無情地說,「你可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得虧今夜月色這麼好。」沈澤川說,「幹什麼要壞我自作多情的氣氛。」

    蕭馳野翻身上馬,持著韁繩看他片刻,浪dang地說:「怕你為著這點恩惠賴上我,哭哭啼啼的鬧人煩。」

    「你不是酒喝多了。」沈澤川含蓄地說,「你是病入膏肓了。」

    「這事兒誰知道呢。」蕭馳野說,「畢竟撒潑打滾的事你不是沒幹過。」

    這夜裡跟著安靜下去。

    蕭馳野收了目光,算是小勝一場。他策馬跑了幾步,忽聽後邊人含笑著說。

    「五年前你丟的東西,找著了嗎?」

    蕭馳野驟然回首,勒馬定了須臾,寒聲說:「把扳指還給我。」

    沈澤川看著他,那眼神卻讓蕭馳野覺得壞得很。

    沈澤川說:「想要扳指?好說,學兩聲狗叫我就給你。」

    海東青撲落在蕭馳野肩頭,和主人一起,冷若冰霜地盯著沈澤川。夜已深,不知名的更夫敲了梆子,驚滅了沈澤川手裡的燈籠。

    道上一片昏暗。

    幾日後,李建恆才敢在蕭馳野跟前露面。他意外地發現蕭馳野似是火氣還沒消,一起聽曲兒的時候冰碴子直往周遭掉,嚇得那些細皮嫩肉的姑娘一個都不敢過來伺候。

    李建恆端著茶盞遮擋,悄聲說:「還氣呢?」

    蕭馳野嚼碎了冰,說:「消了啊。」

    李建恆聽著那「嘎嘣」聲寒毛直豎,說:「這馬上入秋了,冰就甭這麼吃了,怪瘮人的。」

    「年年備那麼一大窖,擱著也是浪費。」蕭馳野架高了雙腳,仰身壓後。

    「那我給你說點高興事兒。」李建恆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說,「那風泉,你知道他誰嗎?」

    「誰?」

    「我給你提過的那個小娘子。」李建恆面上溢笑,賊眉鼠眼地說,「風泉是她弟弟。她如今可是得了潘如貴的寵,潘如貴能不好好提拔風泉嗎?這風泉能說會道,哄得紀雷也心花怒放,要把他當兒子養呢!」

    「看樣子。」蕭馳野單臂撐首,瞟李建恆一眼,「你還真對那小娘子上心了。」

    「可不是。」李建恆說,「所以那天那事,都是紀雷這王八蛋弄出來的。風泉一個當兒子的,哪敢違背父命。」

    「聽意思是要我放過他?」蕭馳野說道。

    李建恆能屈能伸,絲毫沒有皇家貴胄的心氣兒。他連忙滑下椅子,蹲蕭馳野跟前,求道:「兄弟,你就為了我這姻緣放他一馬。再說了,咱們不也讓他吃到吐了嗎?到底是潘如貴的人,不好太不給臉,小福子那事才過去幾天,皇上也還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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