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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這闃都裡邊的事,到底得聽您的吩咐。」潘如貴說,「等過些日子,魏嬪娘娘得了子,太后便再無須憂愁了。」
太后翻手,輕輕拍了拍潘如貴的手臂,意味深長地說:「魏嬪得子之前,皇上的身體,就還須你時時看顧著了。」
「得了太后的令,」潘如貴說,「奴婢仔細著呢。」
* * *
沈澤川出來,外邊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他和紀綱一前一後地下了階,看見蕭馳野正策馬離開。
「禁軍不是廢了嗎?」沈澤川看著蕭馳野的腰部與腿部,說,「但看他這模樣,分明是沒落下功夫。」
「擅騎射。」紀綱眯眼打量了一會兒,「就是沒交過手,不知這小子力道如何。若是他五年前就已經能拉開蒼天大弓,而今只怕力氣更甚。川兒,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與他交手。」
沈澤川不答,卻不防那已經快要轉過街角的人忽然勒馬掉頭,直直地對著他打馬而來。
沈澤川只看著蕭馳野,不躲也不讓。蕭馳野馬到跟前,猛地擦過他。沈澤川的袖袍被風鼓動起來,片刻後又垂了下去。
「這案子與你什麼干係。」蕭馳野的馬繞著沈澤川轉了一轉。
「與我沒幹系。」沈澤川又對他笑,「卻是與二公子干係大了。」
「潘如貴失了狗,我栽了頭。今日誰都沒得的好處,偏偏叫你給撿著了。」蕭馳野從馬背上俯身來看他,「怎麼命硬的人,運氣也這般好?」
「這是沾了二公子的貴氣。」沈澤川也看著他,謙遜地說,「若不是二公子出手,我哪能出來呢?」
蕭馳野目光里滲著涼意,他說:「你消息靈通啊。」
「一點小把戲。」沈澤川說道。
蕭馳野看著天色,海東青抓了只雀回來,正盤在上空求賞。
「出來了也無妨。」蕭馳野打了哨,海東青立即落在瓦上,蹬著雀,撕了個稀巴爛。他再看向沈澤川,「闃都這麼大,總要找著樂子玩。」
「貴人就是貴人,」沈澤川說,「樂子找的也與別人不同,吃喝|嫖|賭一概不在眼中,非得與人玩。不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有我陪二公子,那多無趣。」
「我看著你,」蕭馳野捏著馬鞭,扯了嘴角,「就覺得很有樂趣,還要別人摻和什麼。」
沈澤川說:「這怎麼受得起?我為二公子找了許多朋友呢。」
「操心我不如操心你自己。」蕭馳野收回目光,「錦衣衛是個好前程,紀雷那般愛重你,想必會恭候你的大駕光臨。」
沈澤川輕笑出聲,他看著蕭馳野,眼裡都浸著笑,溫聲說:「你我皆是池魚籠鳥。我有個好前程,你不也處在安樂鄉?我了無牽掛,孑然自在。二公子,你也行麼?」
兩側燈籠高懸,襯得沈澤川愈發美如冠玉。海東青啖完血肉,落回蕭馳野的肩頭。
「既然是池魚籠鳥,」蕭馳野撣了海東青羽間的灰,「還裝什麼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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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澤川歸了寺,服完藥,與齊太傅隔著小几對坐在院裡。
紀綱在昭罪寺里搭了個小院子,依著齊太傅的要求,栽種了些許竹子,辟了個菜圃。夏夜坐在外邊,很是舒爽。
「皇上不欲深究。」沈澤川說,「為了保著楚王,才允了我出去。先生料事如神。」
「神不神,且先不能下定論。」齊太傅磕著棋子,咂了咂嘴,說,「上回說,年初起皇上便病得起不了身。他如今正值壯年,又有太醫院的照料,反倒比在潛邸時更加羸弱,潘如貴可謂是功不可沒。」
紀綱蹲門口磨著石頭,說:「怒有八分是衝著他們去的,連紀雷也一道罰了,顯然是恨久了。」
「人若是自感時日不多,膽子也會大些。」齊太傅說,「他做了這樣的皇帝,一輩子都在委曲求全。」
「太后不喜楚王,如今卻只有楚王能登皇位。今日紀雷對楚王連咬幾口,若是得了潘如貴的授意,」沈澤川口中藥苦意不散,他擰眉說,「我便信了,潘如貴既然有置楚王於死地的心,必定是已經沒了後顧之憂。宮中還有別的皇嗣,遠比楚王更易操控。」
「先帝自律,」紀綱吹了吹灰,說,「不能吧。再者若真的還有個皇嗣,這些年怎麼能藏得住?」
「只要流著李氏的血,就是皇嗣。」齊太傅叩了棋子,說,「先帝是沒有,可如今的這位,就不能再生一個嗎?一旦後宮誕下皇嗣,這位氣絕,太后便能帶著個襁褓嬰兒上朝聽政,連珠簾也不必掛了。花思謙到時再封個託孤大臣,那大周就真的要姓花了。」
「可是蕭馳野與楚王交情不淺,楚王登基於蕭家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沈澤川摩挲著棋子,「離北不會坐視不管。只要楚王還活著,蕭既明連同邊郡陸廣白就能兵逼闃都。八大營怎麼打得起這一仗?」
齊太傅用肘壓著小几,摳了摳亂糟糟的頭,說:「蘭舟,糊塗!太后想不到麼,那他們五年前要蕭馳野幹什麼?有蕭馳野在手,蕭既明豈敢輕舉妄動。闃都八大營對上離北鐵騎打不贏,那啟東守備軍呢?戚家沒道理摻和這一場吧,為著『忠君』二字,戚竹音也要出兵攔住蕭既明。」
紀綱見沈澤川沉思不語,便說:「當今聖上不是還沒死嗎,愁什麼!緊要的是明日,明日川兒便要去錦衣衛,正到了紀雷手底下,我擔心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