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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那不成!」李建恆使勁搖著自己的毛竹扇,敞著衣嘆氣,「你得等我說完再睡啊!」
蕭馳野夜裡不知道幹嗎去了,這會兒困得難受,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李建恆先就著嬌寵的縴手喝了口冰酒,才說:「我上回給你說的那女子,你還記得嗎?就是五年前我養在莊子裡,準備自個兒收的,結果被小福子那王八羔子拿去孝敬了潘如貴那閹賊!」
蕭馳野「哦」一聲。
李建恆更起勁,說:「我前些日子出去避暑,在莊子那邊又見著她了!小娘子養得細皮嫩肉,瞧著比五年前更可人,看得我心猿意馬,恨死閹人了!狗賊橫刀奪愛,壞了我一樁好姻緣,這事兒能完嗎?不能完!」
蕭馳野打著哈欠。
李建恆氣道:「你是不是兄弟?須得給我想個法子弄他一次!潘如貴碰不得,小福子也得挨打!」
蕭馳野是真累,他說:「怎麼弄?把人從宮裡拖出來嗎?」
李建恆推開侍奉的嬌寵,合了扇子,說:「馬上端午,皇上要去西苑看龍舟競渡。到時候潘如貴勢必要跟著去,他跟著,小福子就也得跟著。等到御馬監賽馬時,咱們就把他套出來,打死他!」
蕭馳野似是睡著,李建恆見他不吭聲,便說:「策安,你聽著沒有。」
「打死不成。」蕭馳野閉著眼說,「潘如貴若是因為這事恨上你,往後有的是麻煩。」
李建恆悻悻,說:「那打一頓總成吧?不出這口惡氣,我連飯也用不下。話說你最近是怎麼了?總是精神不濟的樣子,晚上做什麼去了,我上回給你挑的雛兒你怎麼還給打發了!」
蕭馳野徹底不作聲了,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拇指上沒了骨扳指,虎口的牙印卻留下了痕跡。後邊李建恆又說了些別的,他一概置若罔聞。
* * *
幾日後端午節,久不上朝的咸德帝撐著病體移駕到了西苑。伴駕宮眷都著著紗衣,紀雷跟八大營統帥奚固安一同保駕,禁軍得了閒,也傳蕭馳野去了。
蕭馳野到時人已滿了,咸德帝插完了柳,正待御馬監賽馬開始。隨行的光祿寺挨著席位上角黍和糕點,李建恆待在親王席座上沖蕭馳野招手。
蕭馳野把馬鞭扔給後邊的晨陽,一邊解著臂縛,一邊入了席。
李建恆今日還掂著那毛竹扇子,說:「你怎麼才來啊,可急死我了!」
蕭馳野說:「成天急,沒事吧?」
李建恆扇著風,說:「我這不是說慣了嗎!喏,看見沒?小福子在那伺候著呢。」
蕭馳野看一眼,見小福子正喜笑顏開地附在潘如貴耳邊講著話。他說:「待會兒別往上沖,叫人打一頓就行了。」
半個時辰後,小福子踩茅坑邊正準備放水,忽地眼前一黑,被人用麻袋罩了個徹底。
「欸!」小福子尖聲欲喊,卻被人一拳給搗暈了。
李建恆見著麻袋,二話不說,先提起袍子,抬腳就踹。小福子蒙著麻袋被堵住了嘴,在地上痛得哼哼唧唧地翻滾。
前頭的賽馬正值關鍵時刻,誰也沒聽著聲。
小福子被打了小半個時辰,李建恆還沒覺得出氣,就被晨陽給攔住了。晨陽沖後邊的王府侍衛使眼色,侍衛們趕緊抬起麻袋跑。
「殿下。」晨陽說,「人再打就死了,下回吧。」
李建恆扯正袍子,看他兩眼,說:「把人扔哪去?」
「總督吩咐了,扔湖邊林子裡。待會兒開宴,侍奉的內宦都從那裡過,他就能解捆了。」
李建恆又沖小福子適才滾過的地方呸了一口,回席上了。
* * *
開宴時李建恆已經忘了人,蕭馳野留心看了看潘如貴那邊,卻沒看見小福子的身影。
李建恆用筷子揀著菜,說:「八成是覺得丟人,跑回去換衣裳了。他們御前伺候的內宦最怕身上不乾淨,讓主子們嫌了。過幾日去我莊子上玩嗎?也讓你見見那小娘子。」
蕭馳野喝著冷茶,說:「我忙呢。」
李建恆嘿聲一笑,說:「給我也裝?你忙,禁軍都快解散了,這閒職有什麼可忙的。」
「忙著吃酒。」蕭馳野也笑了,那眼盯著手裡的茶,側顏有幾分不正經,「秋天一到就是都察,得請人吃了酒,才能保住這閒職。」
「做人哪。」李建恆點著筷子,說,「就是得錦衣玉食地養,混吃等死地活。他們講什麼潘黨什麼外戚,斗得死去活來,累不累?那都有什麼意趣。」
「是啊。」蕭馳野越笑越壞,「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玩兒最痛快了。」
李建恆看他那目光,也笑,說:「都察怎麼回事,誰敢抹了我兄弟的官?你那可是皇上親封的,咱們是奉旨混日子。這麼著吧,趕在秋前,我在府里開個賞花宴,你把人都請一請。」
「不著急。」蕭馳野說著打量著西苑,從層疊起伏的檐角邊看見了昭罪寺的寶殿。他眉間一皺,說,「這兒倒挨著昭罪寺。」
「還惦記著呢。」李建恆說,「那扳指都掉了這麼久了。」
蕭馳野習慣性地蹭了蹭拇指。
「那沈氏餘孽也關了五年,還從沒聽到有什麼動靜。人到底是死了還是瘋了,皇上也沒問過。」李建恆說,「倘若裡邊關的是我,別說五年,就是半個月,我也得瘋。」
蕭馳野虎口疼,不想提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