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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朝暉不苟言笑,撿起冊子翻看了一下,說:「禁中巡視多辛苦各位錦衣衛的弟兄,前幾日我得了位名叫葛青青的百戶相助,今日特來酬謝。他今日輪值嗎?」
「十二所百戶龐雜,都在裡邊了。」僉事說著移步到牆邊,那上邊分劃清晰地掛著十二所當值排冊。
但是這東西朝暉就不能碰了,那是禁中忌諱。
僉事問:「將軍可知他是哪一所的?」
朝暉說:「聽說能值晨班,不外乎是鑾輿司、擎蓋司,以及馴象所。」
僉事按照所名細細排查,過了半晌,轉身對朝暉說:「將軍,今日當值的沒這個人。我替您在別處看看?」
朝暉輕輕合上手中的冊,說:「不必了,我自去找他。」
朝暉出了記檔房,天色方亮。他沿路而返,大步流星地往宮外去。
神武大街新掃過積雪,但是路上滑,來往送權貴的轎夫們也不敢莽撞,把路走得小心,力求個穩當。
朝暉經過一轎,瞥見抬轎人身佩腰刀。誰知就是這麼一瞥,卻讓他皺起了眉。
「且慢。」朝暉攔下轎子,說,「這是接指揮使的轎子?」
抬轎的果然是錦衣衛,帶頭的頷首,說:「知道咱們接誰,還敢攔路?快快讓開!」
朝暉抬手露出自己的離北腰牌。
錦衣衛頷首,說:「得罪將軍了!」
轎簾一動,一隻縴手掀了簾,嬌顏慵懶地看了朝暉一眼,對裡邊人嬌嗔:「大人,尋您哪!」
紀雷也是宿醉才歸,大馬金刀地坐在轎中,對朝暉說:「朝將軍!有事麼?」
朝暉只盯著那為首的錦衣衛,說:「無事。聽聞昨夜公子是與大人一道吃的酒,大人才歸嗎?」
紀雷笑道:「原是擔心二公子!今早我一睜眼,公子便回府了。是世子在尋人嗎?」
「是我放心不下。」朝暉行禮,「驚擾大人了。」
「無妨!我也才從裡邊出來。」紀雷一擺手,「方才是誰頂撞了將軍?快給將軍好好賠罪。」
為首的錦衣衛單膝而跪,對朝暉說:「卑職葛青青,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將軍,甘願受罰!」
朝暉沒看錯。
那刀側掛的腰牌上,果真寫的是葛青青的名字。
* * *
蕭馳野聽朝暉說完,仍是架著腿在看話本。
朝暉說:「這麼一看他沒說假話,是沒來得及進宮,就先被派去接了紀雷。」
「是啊。」蕭馳野心不在焉,「傾君樓離得近,自然是趕得及了。」
「可我總覺得微妙。」朝暉拇指摩挲著刀柄。
蕭馳野翻著頁,說:「你想不出?」
「想不出。」
「我告訴你。」他猛地坐起身,盤著腿,單手撐膝,「你隨大哥一同入都,皇上親迎,錦衣衛十二所儀仗緊隨其後,他怎麼此刻就不認得你了?」
「這不好說。」朝暉說,「興許是沒記住呢。」
「你連袍子都沒換,又有佩刀,就算他不認得,稍動一動腦,也不敢如此目中無人地當街呵斥。」蕭馳野說,「況且我看他記性不差,連我也認得清清楚楚。」
「我只覺得太巧了。」朝暉思索,「正好就遇著了。」
「要的就是巧。」蕭馳野扔開話本,「這個沈……」
「沈澤川。」朝暉說道。
「讓他進了昭罪寺,倒像是輸了一招。」蕭馳野眸中透露著思量說道。
* * *
葛青青摘了風領,擦了擦汗。
外邊的吳才全夾著腿跑進來,連聲說:「多謝多謝!青哥,多虧了你啊!」
葛青青說:「小事,都是兄弟。」
吳才全咧嘴一笑,轉頭沖記檔房的人喊:「老徐!今日記青哥,他替我抬的轎子。我昨晚著了寒,今早暈頭轉向的,虧得青哥幫忙。」
葛青青垂頭擦拭著汗,說:「你遇了寒,晚些一道去徐家鋪子喝羊肉湯吧。」
吳才全趕忙說:「好啊,青哥請客!老徐,聽見沒有?一會兒一起走!」
「別把這事兒擱在心上。」葛青青拍了把吳全才的後背,「好好養病,下回不舒服,也不要像這次似的憋著,與我說便是了。」
吳才全小狗似的點頭,已經被羊肉湯饞得什麼也顧不上了。
* * *
齊太傅夜裡終於裹著棉被了,他坐在沈澤川對面,說:「過半月就是正旦節,闃都會開萬官宴,到時候各地布政使與州察道都會入都恭賀。如今的局勢我尚不清楚,你現在與我說一說。」
沈澤川在雪中身著薄衣,端著紀家拳的起手式,額角卻淌的是汗。他說:「離北王抱病多年,軍務皆由世子蕭既明代勞,想必此次也不會來。啟東五郡此次也有救駕之功,先來受封的是四將之一的陸廣白,這幾日戚大帥也該到了。如此一來,大周兩大兵權就暫居——」
「且住。」齊太傅從被子裡掏出戒尺,說,「四將是哪四將?」
「鐵馬冰河蕭既明,烽火吹沙陸廣白,風引烈野戚竹音,雷沉玉台左千秋!」
「我只對左千秋有所耳聞。但我也知道,那陸廣白多半是邊沙伯陸平煙的兒子。陸平煙後來雖鎮守邊郡大漠,可他早年是離北出身,與離北王蕭方旭是拜過把子的好兄弟。這陸廣白若有姐妹,一定會做蕭家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