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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4:10 作者: 采舟伴月
    等人醒了。

    珮格提起拐杖就敲床頭,砸得嘭嘭響,一副赤狄修是傷病的人,她氣不過只能砸床頭泄氣的樣子。

    「你要想死就死遠點,別在這礙眼!」

    赤狄修許久才緩過神來,張開口慢慢發音:「我不去了。」

    珮格冷哼一聲,表情緩和了些。

    赤狄修這次傷得嚴重,足足養了大半年,他眼睛受傷之後,看什麼都會有重影。

    他也如願以償用5枚金幣換來了名籍。

    再到負責神殿守衛應徵事項的教堂報名,赤狄修通過了。

    等到三天後,他又去一次,給守衛長檢查身體是否有殘疾,然後多次起誓信仰光明之神,永遠守護神殿之類。

    赤狄修被收編進入修院,要進行半年嚴格的訓練。

    舉盾牌,拿長劍,穿盔甲,除了進行各種攻擊和防守的訓練之外,還要進行精神上的約束,比如每天背誦與光明之神相關的信仰詞,牢記神殿條律,以及禮教,向貴族和神職人員行禮等等。

    為期半年的全方位考察,會有近一半的人被辭掉。

    赤狄修通過層層選拔考核,成為一名正式的神殿守衛。

    他能經常在神殿附近看到那一抹白影,然後不由自主地駐足凝視。

    也能在每月一次的神教儀式,離她更近一些,他站在平民的前面,豎起盾牌,維護秩序。

    相距還是有些遠,但能隱約聽見她的聲音。

    隔著鐵盔,他也不用再掩藏臉上的神情。

    以及那些見不得光的妄念。

    *

    珮格坐在石屋外的舊木椅上曬太陽,腿上有隻小白貓,懶洋洋地伸懶腰打哈氣。

    珮格摸了摸它的腦袋,小傢伙蹭了蹭她,叫兩聲後,又扭頭看向長街。

    「你啊,是挺聰明,還知道想人。」

    「可他得輪休才能來看你。」

    赤狄修當上守衛後,要住在神殿管轄的修院,守衛會被統一管理,經常臨時輪值,臨時輪休,所以他不能住在石屋了。

    他將石屋裡外打掃乾淨,帶走自己的東西,讓珮格再招人進來住。

    珮格倒是懶得招:「誰受得了我這老太婆的脾氣。」

    後來幾天,天氣陰沉,下起小雨。

    珮格一個人悶在屋裡,心頭正覺得空蕩孤寂,聽見門口的動靜,去開門。

    「你怎麼回來了?」

    她看見赤狄修穿著盔甲,一手平托頭盔,另一隻手護穩頭盔,自己的頭髮倒是被雨淋得滴水。

    他還站在雨下,只伸手將頭盔送到屋檐下,然後拎起頭盔,露出一隻白毛小貓。

    「修院不讓養,」赤狄修問,「可以寄養在您這嗎?」

    「可以是可以,」珮格只覺得奇怪,「國城裡這麼多流浪貓,以前也沒見你帶回來哪只啊?」

    赤狄修經常會買些東西去餵流浪貓,很多貓兒都跟他混熟,見到他就會叫,還跟在他後面走,但他從沒帶回一隻,因為住處不是他一個人的,他只是租住,怕帶回來給珮格造成麻煩。

    珮格剛問完,這隻瘦小的白貓被護得很好,沒有一點淋濕,它怕冷地縮著身子,抬起頭,睜開一雙藍色的貓眼。

    珮格瞬間懂了,接過小貓,不再多問。

    「謝謝您。」赤狄修真誠地說。

    他巡邏完,正好休息,注意到角落裡這隻幼小的貓兒,睜著一雙湛藍剔透的眼睛,懵懂又害怕地看著落下的陰雨和往來高大的行人。

    純真而脆弱。

    讓他聯想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赤狄修輕輕將它抱在懷裡,摘下頭盔罩好它,然後帶了回來。

    小貓兒聰明又討喜,珮格是很願意養它的,不過赤狄修每十天就會來石屋交20銅幣,和以前交租金一樣。

    他借著貓的理由交錢給珮格,還藉此在石屋待上半天,陪著她,但他又不會說話,只好坐在一邊聽她嘮嗑。

    珮格看得出來,赤狄修想養這隻小貓是真,怕她沒收入,一個人孤寂也是真。

    這孩子心善又認死理,但凡別人對他一點好,他就牢牢記在心裡,想著怎樣報答。

    這樣的人,真遇上情感,恐怕比她們這種老人家還固執刻板。

    得到一點真心,就付出自己的所有。

    專一而不知道變通,更學不會放棄。

    *

    人總是貪婪的。

    赤狄修曾經以為在國城定居,每月能遙遙看她一次就會滿足;也以為成為守衛,距離她更近,就懂得知足。

    但這些只是他以為。

    當貪念越扎越深,所渴望汲取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

    看到凱瑞里到克茲,再到巴菲格和亞安,這些人一個個成為騎士,在高台之上跪在多洛珍面前,也在所有人面前,起誓要守護她一生。

    赤狄修開始頻繁做這樣的夢,夢到跪在她的面前,一字一頓在她面前起誓,永遠追隨守護她。

    從來國城,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年。

    那些壓抑克制的情感不但沒有消弭,反而如雪嶺上的積雪,一層層累積,難以消融。

    普通守衛並不能與神女有所接觸,他又想離她再近些。

    騎士要經過更嚴苛的選拔,他也……不配成為騎士。

    那離她最近的車前守衛呢?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就似藤蔓瘋長,兇猛地扼制住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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