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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4:10 作者: 采舟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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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斗場最初是由一個貴族公爵建立的,中央是搏鬥的高台,高台外從矮至高是一層層觀斗場。
貴族們嫌生活無趣,買來奴隸,讓其互相搏鬥,以血腥暴力來取悅感官刺激。
後來奴斗場逐漸發展,不止奴隸能搏鬥,平民也可以參加搏鬥,贏的人會有賞金,把人打到不能動彈反擊,就算贏。
每人花100銅幣,則可以入場觀斗。
前一天報名搏鬥,排第二天的十場,贏一場獲得1金幣,輸的人可能連命都會失去。
赤狄修報名,排到第二天晚上的第七場次。
正好赤狄修傍晚做完磨房的工事可以去。
珮格看見赤狄修難得晚上出門,欣慰地說:「年輕人別跟個老頭似的,有點空餘時間就悶屋裡頭,出門走走看看也挺好。」
她並不知道赤狄修要去做什麼,只覺得這孩子雖然老實心又好,但性子太沉了些,出門喝點麥芽酒,交些朋友也好。
奴斗場外圍建有高高的石牆,布滿生鏽的鐵絲鐵刺,遠遠就能聽到裡面嘈雜轟鬧的叫聲。
「打!狗東西!」
「打死他!」
奴斗場裡面到處插有火把,點燃幾處篝火,將這個地方照得明亮,狂熱氛圍隨著血腥刺激的場面層層遞升,每個人臉上興奮的表情,站起舉拳的動作都格外激動。
搏鬥高台極其簡陋,幾塊寬大的石台壘疊起來,到處是裂紋,上面遍布血跡,有剛落下的鮮血,也有陳年久日堆積難除的暗色血痕。
赤狄修到的時候,一個場次剛結束。
輸的那個人被打死,直接被人抬出國城,丟入山里,贏的那個人也沒好到那裡去,全身是傷是血,左邊眼睛被打爆,右腿瘸了。
赤狄修坐在等待處,直到有人叫他上場。
他面對的是位和他年齡差不多,比他稍稍高大些的男人。
「開始!」
赤狄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中肚子,往後退了幾步。
身體被擊打的疼痛,瞬間勾起潛意識裡的恐懼。
他憶起從小到大被□□打腳踢的陰影,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只會抬起手臂擋住頭部。
在這種搏命的場合,沒人會給你時間思考,也沒人會手下留情。
男人再用力一腳,將赤狄修踹倒,接著一拳兩拳,用盡全力地砸下。
有人開始叫嚷了:「難道這人就上來挨打的嗎?」
更多人喜歡打得你死我活的場面。
「不行就換人,別浪費我的時間!」
「趕緊打死,抬走,下一個!」
赤狄修雙目失焦,只能看到一個個黑影圍住他,一口一個「暗狗」,拳腳落下,說要將他打死。
他蜷縮身體,擋住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頸脖被重擊一下,頭暈目眩,喉頭嘗出甜腥。
他下意識用手觸碰頸脖,碰到脖子上纏著的黑布,驀然想起頸側的玫瑰紋路。
似一塊記憶碎片深深扎入神經,赤狄修仿若看見拿著馬鞭攔住那群黑影的多洛珍。
不行,他不能輸。
他所有的不過是一條命,沒什麼好怕的。
他要贏。
極力克服心理和身體上的恐懼,赤狄修猛地將身前的人推倒,反壓制過去,一拳一拳用力砸。
好似在發泄積壓多年被打罵的負面情緒。
但他並不覺得痛快,只感到身體鈍痛,又不能停下給人反擊的機會。
「就是這樣!」
「打,用力打!」
呼喊聲又熱烈起來。
赤狄修打得又凶又狠,仿佛變得另外一個人。
但他完全沒有被這種血腥場面和狂熱氛圍,調動任何高昂激動的情緒,反而眉目是冷的,眼眸也是陰沉的。
終於,被摁在地上的男人,滿臉是血,被打得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赤狄修停手,並沒有致人死地。
他贏了。
那1枚金幣,幾乎要被他手上的血染成紅色。
*
珮格坐在廳房的窗邊縫衣服,聽見開門聲,手下動作沒停,頭也沒抬地說了句:「回來了,今晚去哪逛,玩得怎麼樣?」
赤狄修沒撒過謊,不想說的時候只會沉默。
珮格聞到血腥味,將衣服隨手放下,抬起頭,長滿細紋的眼睛睜大:「你……」
「誰敢把你打成這樣?!」
老太太火氣驟然拔升,手一叉腰,眉頭豎起,一副只要赤狄修說出名字,她就衝出去罵人的架勢。
赤狄修不知道該怎麼說。
珮格見他血還在流,只好先去翻找藥物,燒起熱水,給他處理傷口。
平時脾氣古怪的老太太,言行舉止都在關照他。
受了傷,赤狄修下意識認為自己是要默默養傷的,結果會有一位腿腳都不利索,還忙地給他找藥的老人。
他忽然覺得,好像離開那個小地方,世界不再那麼狹隘之後,能遇上很多好的人。
就像一直躲在漆暗的山洞裡,總以為外面是陰雨,因為想尋一朵白玫瑰,鼓足勇氣走出去,才發現山洞外,早已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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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狄修這次養傷,養了大半個月,手拿些東西都會隱隱作痛。
但要等痊癒,時間實在太久,赤狄修又去了奴斗場。
接下來一年的時間裡,赤狄修反覆在重傷和養傷中度過。